一
明人吳世尚說《易》之妙妙于象,《詩》之妙妙于情,《老》之妙妙于《易》,《莊》之妙得于《詩》。寥寥數語對中國的哲學、易學、文學、史學的定義如此簡明是無以倫比的。所以說,學詩必莊子,學文必司馬,是有歷史淵源的。比如人學走路,沒有不走彎路的,因為世上沒有直路,只有走彎路才是人生之路。
說起我學詩寫詩,先從兒歌學起,后寫自由詩,寫了三十多年,才真正認識到傳統詩詞的正本清源,可是已經到了古稀之年。這個轉身用了半個世紀,可謂長矣!其實一點兒也不奇怪。上小學時不也讀過:“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嗎?不也讀過:“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嗎?為什么沒有沿著這條傳統路走下去呢?雖然上了幾年小學,學的大多是自由詩白話文,但傳統的東西并沒有丟掉,傳統兒歌的啟迪和“拿來主義的”白話詩,不也是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的新體詩嗎?做為詩人,不可能用一條腿走路,雙管齊下更能發揮自己的才智和詩情。那么詩人的轉身從何處說起呢?人的命運是可遇不可求的。2010年世界博覽會在中國上海舉辦,為了祝賀這個百年世界盛會,我絞盡腦汁,挖空心思想寫點東西,又不知從哪兒入手。這時我想到了古詩,能不能用廣告式的三言五語體現出世博會的核心價值。一天早上,自我按摩時,兩句貫通世界的詩語空靈而降:“五洲匯中華,一覽博天下”。兩句話既有時代感,又有傳統感,既有中國風格,又有中國氣派,豈不天經地義?當時用筆寫下這兩行詩,幾乎是得意忘形,高興了好幾天。后來又補充兩行,更體現了中國國民振興繁榮的氣象。雖然是借用的古體詩:“海上生明月,無處不開花”。只要結合的好,古為今用是更上一層樓的態勢,沒有什么不可以的。
后來,我把這四句五言詩寄往上海世博會宣傳部門,他們前后來過兩次信件和電話,詢問創作情況,但后來就沒有音信了。不管怎么說,我覺得這是一個閃光的開局,再后來我把這首詩寄往北京參加2010年魅力世博會中華國粹題贈藝術大賽,經評審榮獲優秀獎。我總感到這是自己為上海世博會一次滿意的創作。
四句詩,二十個字,涵蓋的意義是無限的。在我一生詩的創作里程碑上是一次攀登高峰的起點,也是一次傳統詩詞的成功嘗試。由此一發不可收拾,也是在《人生三部曲》的征程上邁出的重要的一步。
二
做為詩人,應該有一個問題常常在腦中盤旋,那就是:“我從哪里來?我到哪里去?”這個不以為然的話題,是詩人一生創作的命脈。如果脫離了這條命脈,你就不可能成為真正的詩人,更不可能成為時代和歷史的詩人。這個自覺不自覺,或是自然不自然的走向,我幾十年的創作經歷是邊走邊寫,邊寫邊學,邊學邊走,走自己的路,寫自己的詩。一個詩人,首先成為自己的詩人,才能成為大眾的詩人,因為你生活在大眾之中,又生活在大眾之上,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身邊的一些人和事,是詩寫他人,又詩寫自己,所以人們才會最終稱你詩人。
聞一多先生是中國詩人的典范,他研究《莊子》,寫了四部書,可謂《莊子》學大師。他說:“莊子是從哲學又跨進了一步,到了文學的封域。他那嬰兒哭著要捉月亮的天真,那種神秘的悵惘,圣客的憧憬,無邊無際的企慕,無涯岸的艷美,便使他成為最真誠的詩人”。
我寫了數以千計的童詩兒歌,用的是童真爛漫的心態,那天姿聰穎的笑顏,無邪天真的童心給了我多少詩意。人老了,還懷抱一顆童真,真是上天的賜予。我從小唱著兒歌上殿堂,就把詩人夢的種子扎根在心的沃土上,所以寫成人詩,寫古體新韻,往往不知不覺就露出一點孩子氣。那真是一種天趣、人趣、性趣、情趣,給人的當然也是一種天天向上的精氣神韻。
詩從哪里來?夢從哪里來?我在一首《清平樂》詞中寫道:“生在農村,我是故鄉人。陽光為我沐浴身,風雨為我洗塵……”一語道破天機。海德格爾曾說過:“詩人的天職是還鄉”。我從故鄉來,我到故鄉去,詩人的一生在還鄉啊。詩是陽光也是風雨,詩是日月星辰,詩是故鄉人,也是故鄉事。當然這些都是通過自己的思想,話語去體驗去表達的。悲歌可以當哭,遠望可以當歸,奮進可以當路,誠信可以善美。詩人的生活、思想、藝術只有走進詩里,溶入讀者才有價值;走進夢里,溶入靈魂,才有更遠大的意義。
三
偉大的科學家愛默生告誡我們:“每個新時期的經驗需求有新的表達,世界似乎總是在等待自己的詩人”。所以說創新應該是詩人的首責。因為時代都在一時一刻地前行,你不創新就趕不上時代的腳步。做為詩人,不但要與時俱進,還要有時代的前瞻性。如果沒有這個前后眼,是如何也做不成大詩人的。從這一點上說,我敢說我的自由詩、兒童詩、新生韻詩詞,還有我的論文,都不同程度具備了這個特點。即是一首寫時代很強的事物詩、雜感,過了多少年,同生活中發生的現實總有些相似。有人說我的詩50年不倒,100年呢?仍然有它的價值。
打開《人生三部曲》,給人的是一點點陽光,一絲絲暖意,一滴滴雨露,一涓涓溫情,一顆顆跳動的詩心,伴隨人生旅程。
四
有人對我說,你的《人生三部曲》既有道教思想,也有佛教思想,是否學過道學和佛學呢?我笑了笑說:我是大自然的孩子,從小在泥土中生長,只聽過人說耳聞,哪有能力學這樣的學問呢?對于道佛思想只有崇敬沒有體驗,如同從小就做詩人夢,但沒有和詩人見過面,只是在書本上讀過詩人的詩,到底詩人是什么樣子,自己并不明白。只能是敢學敢寫,肯學肯寫,只到真正的見到詩人的時候,也不過如此罷了。
但詩人值不值得追求呢?我看過不少小孩子追趕蝴蝶的實情。蝴蝶時飛時落,孩子邊跑邊捉,那個高興勁兒,滿頭大汗的姿態,真叫人好笑。可孩子明明知道追不上蝴蝶,偏偏要追,樂趣就在這追的過程中。孩子從小就在這追跑中漸漸長大了。做為詩人的我,一生雖然沒成大器,也沒發大財,可我詩意的活了大半輩子,不也是很幸運嗎?特別是到了老年,什么都干不動了,還能寫幾行小詩,也算實現了“活出自己來”的夢想。
十年前為了學習老莊,買了一本《莊子》,因看不懂莊學,不再難為自己。但莊子的影子就在身旁,他那驚天動地的經論,只是到了古稀之年,才略懂點滴。他說:“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極之先而不為高,在六極之下而不為深;先天地生而不為久,長于上古而不為老……”。這些極為自己的言說創造了《莊子》。他講日月之終古不息,他講黃帝得之于登云天,登峰造極才能創造無極,這是《莊子》的核心價值。
他不但從哲學上認識“道”的存在,信仰道的實有,卻又跨進了一步,到了文學的領域。這個雙管齊下,一箭雙雕的天真和神秘,悵惘和憧憬,使他乘上詩人的雙翼,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我的詩人夢在中國夢里,我的中國夢在《人生三部曲》里,我的三部曲在“夢回故里”里,我的“夢回故里”是什么樣子呢?
念奴嬌·夢回故里
夢回故里,飛天際,千里云海雪碧。百萬詩靈化飛鳥,花紅草綠遍地。林中流水,潺潺小溪,蜂蝶戲游魚。誰家小子,手牽紅衣少女? 一覺夢中醒來,坐臥帳中,詩思畫中意。我欲乘風飛去矣,重歸夢中福地。一半浴風,一半戲雨,嘻笑皆由已。但愿如此,伴我安度古稀。
人的一生,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也;生于憂患,死于安樂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