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風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坊間載體。與其說,家風是幾千年沿襲下來的講究與信條,還不如講,家風是形影不離的,形不成條文的家訓和家規。作為民間的祖傳風氣,通過一代代人的言傳身教,蔚然成風,也是國泰民安的幸福大堤。
父母是家的舵手,家庭是遠行的船;一家人在生活的海洋里歷經風雨見世面,家風就是桅桿上的白帆。家風像乳汁哺育了我,回顧自己的人生航跡,問心無愧。筆者5歲喪父,留給我的是唐朝千家詩和幾本書以及文房四寶。全靠老母親含辛茹苦拉扯我們兄弟四人,實踐證明,家風功不可沒。母親常說:家風就是門風,家門關緊,外風難進。她老人家的理家之道和教育方式讓我們兄弟終生受益。當芬芳的記憶回過頭來,留下昨日的感嘆,我們才發現家風是安定團結的真諦。曾記得,孩童時,母親要求我們站有站樣,坐有坐相。平時在家不能大聲說話,走路要輕點,不要出聲音;吃飯時不要講話;用筷子夾菜時,只準夾自己眼前的一小部分;客人來了,要有禮貌,不要插言多語等等,不一而足。曾記得,她讓我和小伙伴們玩耍,要有度,不要玩得過火;不要隨意串門,不要插啦老婆舌頭。一旦我與小伙伴吵架,甚至吃了虧,母親首先拉住我回家,先批評我,從不護駒子。她說;吃虧是福,吃虧賺便宜。最嚴厲時,她讓我跪搓板,面壁思過。我是1952年上小學的,斗大的字,識不了半升的老母親說:學知識,懂禮貌,出門要懂規矩,見了老人要鞠躬問好。母命難違,行之有效。一日,老娘發現我與同學拿著粉筆頭在墻上地上亂寫亂畫,并得知粉筆頭是從學校里黑板槽里偷拿的,她循循善誘教育我說:從小偷針,到大偷金。亂寫亂畫不文明,不衛生……我茅塞頓開,銘記心壁,終生無憾。解放初期,百廢待舉。平民的生活不寬裕,從小學到初中,我衣著大都是哥哥淘汰下來的衣服,老娘說:舊三年,洗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過日子沒人笑話,笑話的是不會過日子。在家風的影響下,我從小養成了不愛吃零嘴,不愛亂花錢的好習慣。當鄰居的孩子因盜竊被勞教時;當鄰居因亂搞男女關系被拘留時,母親就說:有兒的,不笑話做賊的,有女的,不笑話為娼的。吃喝嫖賭娼,害人門風傷。我從小酷愛文學,做著作家夢,母親就熱情地鼓勵我努力寫作。她說:文有人品,人有人品。我的作文從小學到初中都在班級里名列前茅,1956年,我的一組兒歌刊發在《中國少年報》上,每學期,我用的作文本需要6、7本,母親慷慨解囊,大力支持我。1957年,整風反右后,人們對文字獄的傳說不一,寫東西,弄不好,就打成右派,云云。大有談“字”色變之勢。俺娘雖然不會用“言為心聲”這個詞,卻說:只要心眼正,寫稿子不出格,多審查幾遍。寫字就是寫心里的話,愛國愛家錯不了。1958年,全民詩歌大躍進時,老人家邁著一雙小腳,陪著我,步行半公里多,來到臺東公安局的威海路的外墻上設置的《青島日報》投稿箱前,目送著我把稿件投進去……
在三年的饑饉歲月里,為了填飽肚子,我到了一家大型企業工作,那時候,浮腫的工人們一天的工資買不到幾斤地瓜葉,難免有些人公私不分。母親用了一句諺語告誡我:不義之財君莫貪,大丈夫不貪不義之財。她還講:錢要一滴血,一滴汗來掙,這樣心里才踏實。我牢記母訓,在歷次運動中沒有犯經濟錯誤。覺睡得好,飯吃得香。后來我調入一個重要部門,經得起物質的誘惑,始終常在河邊走,做到不濕鞋。到了中年,我調到一家機關工作,在市局、分局的工作中,也接觸過錢財物,也有簽字權。都是母親的教誨為我導航,不迷航向。
十年前,我退休了,去故地探望老鄰居。他們對我家的家風贊不絕口,特別贊揚我母親的為人。哦,家是茶茗,風是人品;家是濃酒,門風必醇;家是詩賦,貴在為人;家史如畫,輩輩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