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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棵樹之間詩意地生活

核心提示:在兩棵樹之間詩意地生活 ——王國偉詩集《兩棵樹之間》讀后 徐必常 1 我是這樣理解詩人王國偉的兩棵樹的:一棵樹是理想,另一棵樹是現實。有時理想會燭照現實,而更多的時候是理想和現實老在打架。這自然是兩棵樹的事,而作為生活在兩棵樹之間的詩人王國偉來

在兩棵樹之間詩意地生活

——王國偉詩集《兩棵樹之間》讀后

徐必常

 

 

 

1

 

我是這樣理解詩人王國偉的兩棵樹的:一棵樹是理想,另一棵樹是現實。有時理想會燭照現實,而更多的時候是理想和現實老在打架。這自然是兩棵樹的事,而作為生活在兩棵樹之間的詩人王國偉來說,自然面對的是生存方式的一種考驗。

樹有大樹和小樹,自然還有不大不小的樹。但凡留意觀察的人都會發現,大樹底下幾乎都是寸草不生的,遮天避日的大樹一邊把根穩穩地札進大地吸取生長和繁茂所需的養分,一邊死命地從太陽那時積畜能量。王國偉身邊的兩棵樹我認為自然是大樹,即便不是參天大樹也是木棉,木棉又名攀枝花,每逢春天,攀枝花就會把大朵大朵的花舉在枝頭,方圓數公里都能看到其景致與風韻。而我認識的王國偉斷然是會高出他理想中的任何兩棵樹的,興許有時也會躲在兩棵樹之間乘一會涼,那自然是他閑散下來的時候。

我印象中王國偉的生活是滋潤的,他能詩,能字畫,還善飲。李白有詩云:“古來圣賢皆寂寞,唯有飲酒留其名。”李白能詩善飲,如果說能詩善飲是詩意生活的十八般武藝,那么王國偉的武藝至少有十九般,所以他才能立足于兩棵樹之間,才能在兩棵樹之間詩意地生活。

 

2

 

說來說去我們都人到中年,中年人都得遭遇人生的困境,這是中年人的宿命。然而面對這一宿命,一些人身心疲憊,一些人卻活得詩意盎然。也有活得波瀾不驚的,比如王國偉,他活出了詩意,活出了哲思,空口無憑,有詩為證。

王國偉《面具》一詩中有這樣的詩句:“我在自己的人皮面具下/在密室中,給自己演戲”。他這詩句中道出了中年人的困境。社會往往忽略了中年人的生存境遇,然而這明顯是不對的。作為中年人這個群體身上的負重,老是讓這一群笑不起來也哭不出聲,社會的責任和家庭的擔當,上有老下有小,老小老小,就如擔子的兩頭,哪一頭都得保持著恒定的重量。光這還不夠,自己還得有力氣擔負起這份擔子。所以自己就得披一副人皮面具,在見不得人的地方獨自演戲。

光有這些還不能說明什么,如果只這一點困境,還不算什么困境,而更加豐富的困境就如他《比如》一詩的描述:“比如一株草/比如一粒沙/比如一滴水/比如一把刀/比如一星火/比如波光/比如……/什么都可以用來比如我”。中年人的角色什么都是卻什么也不是,在這是與不是之間,生活讓王國偉成就另一首詩:《夜燈》。

“我只是閉了一會兒眼/他們就把我當成瞎子了”。“我”是誰?“他們”又是誰?王國偉在“夜燈”的照耀下“我躺下又站起來/或悲或喜。仿佛在自己的/墓冢里,隨意折騰”。我們等著他的回答他沒有回答,他鐵了心不給讀者答案,但生活也是鐵了心不讓一張紙去包住團火的,于是他在另一首名叫《夜行里》的詩里又老老實實地招了供。

“其實對這些/我一睜眼就遇見了/我一扭頭就擦肩而過了//因為我有/萬年一瞬的恐懼/也有,一瞬萬年的歡喜”。瞬間與永恒永遠是時間的主題,對于詩人王國偉來說,是他抒懷的絕佳時期,對于中年男人的王國偉來說,是他咬著牙關承受生活的開始。這之中遇見或擦肩而過,都是生命中的結,有的結能解,有的結注定一輩子是解不了的,即便在他的《夢小說》里,他再怎么抽刀斷水,總難割舍一個“情”字。

于是他就有了《三月十日》。“窗外樹枝上的芽苞,比昨天早晨/更加豐滿了/就如你和野蠻/隔著幾顆青春痘/或者,一層薄薄的粉紅色的紙”,還是青春曼妙,即便她一去不復返,即便她已經看不慣中年人遇事處變不驚的樣子,人不年輕心年輕,就能永遠做著青春夢。他這一夢一做經年,回過頭來,他的心頭的筆端又有了《癢》,又需要誰來“撓撓”,撓來撓去,在一首名叫《臟》的詩里,撓出了這樣的詩句:“……/許多時候我都是/從嫌棄別人開始/嫌棄我自己”。

誰又不是呢?許多時候,或者自古以來。

 

3

 

王國偉著實會詩意的生活,我想也許只有他才能《躺在落葉上看落葉》。宋·唐庚《文錄》引唐人詩:“山僧不解數甲子,一葉落知天下秋。”國偉不用引,此刻他就躺在落葉上看“……最后的/唯一的葉片”他死死地盯著唯一沒有掉落的葉子看,看著看著,就把那張葉子看成了“……天空的/一只眼”。

應該說此時的他已經物我兩忘,已經到了天人合一的地步。但這只是表象,王國偉此時在胸懷天下,他在思考和抒寫《歷史與人民》,于是就有了如下的詩行:

……

3

一直以來,我都把歷史

當作是故事。許多時候

的確如此。它由人和事構成

而且是曾經的人和事,或任何事

……

10

“人民創造了歷史”

但歷史并不完全由人民記憶和書寫

因為人民

常常更善于忘掉歷史

……

17

哦,親愛的

千萬不要把我忘記

可是我們都將不由自主地

必然被忘記

就如江河湖海里兩條曾經親吻的魚

……

 

這注定是一個沉重的話題,誰都想扛起它但誰都會感覺到力不從心。但歷史的沉重感并沒有消解他的詩意,相反讓詩人更加清醒地思考,思考作為詩人的他的“個人史”。

他的《逢九大事記》讀起來卻是另一番味道,過往,現在,以及即將遇見的將來。特別是他的將來,從他的“八九”開始,就蠱惑孫子和外孫女讀書和戀愛,到了“十九”再邀老伴去看夕陽。這樣的憧憬未來未來自然是美好的,值得人們用盡余生去期盼的。

 

4

 

現實與夢幻如莊周夢蝴蝶、蝴蝶夢莊周,詩人王國偉的夢或許比莊周簡單得多、或許又復雜得多。簡單也罷復雜一罷,歸結起來就是一個“情”字。他在《兩張照片》里“生活總是游離在生活之外/我還沒有好好享用/盛宴就已經結束”,在《南方女子》里“好像一枚樹葉/落進了長江”;他在《死穴》里不知道自己的死穴何在,而在《五月的笑靨》里“尚未踏青,春已老了”……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技。這詩句對王國偉沒有意義,他似乎原本就是折花的妙手。且看《折取花枝的人》:

 

如果那一樹桃花

只在街頭開放、敗落

只贏得路人的一瞥

它一定不甘心,它會顧影自憐

 

要原諒一個折取花枝的人

她把一枝桃花骨朵

養在自己的水瓶里

讓最靜美的時光與花朵在一起

 

在春風里

在她的印象里

如果不折取一瓶花枝

春天,仿佛就沒有來過

 

春天來沒有來過?只有詩人國偉自己知道。我在他這首詩里見識了桃花,桃花的心思,見識了花瓶,見識了水,見識了春風,見識了折取桃花的人,這就足夠。他用詩歌傳遞給我們的美已經是不折不扣的了。這是他的《一種幸福》,我們有幸分享,即便“整個冬天/我望盡所有風雪/你沒有來”。冬天不來不要緊,正如雪萊的詩:“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而我想說的是王國偉詩歌的抒情性,他的抒情總是恰到好處,他傳遞給讀者(或許不只是讀者)的溫暖是體貼的,不溫不火,正好是375。能把火候掌握到這個份上的人你可不能在他面前繞舌,當心他割了你的舌頭。

而在另一首詩里詩人王國偉又回到了現實,比如說他看見《那些顫栗野花》:

 

我再不能目睹那些顫栗的野花

它們像一顆顆子彈

打穿了我的心靈

 

它們顫栗

并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青春的激情和憤怒

 

大地被輕輕地劃開了一道口子

沒有什么比它們更蓬勃更野性

更不管不顧地綻放不屈

 

時光的飛箭將它們射倒

歷史的天空將彌漫它們的芬芳

 

我終于發現了這家伙也有閉著眼睛不敢看花的時候!如果說他之前的抒寫是舉重若輕,這回倒是舉輕若重,重到把“時光的飛箭”都拉扯了進來。

 

5

 

自然還得談談王國偉的詩與酒,這家伙特別善飲,在魯院上學的時候一個班的男女同學沒一個是他的對手,我一直懷疑《那個與我對酌的女子》是寫給咱們班上的哪位女同學的,他不說,我猜了五年還是沒有猜出來。這足以說明他的酒德和口德,不猜也罷。

《金瓶梅》上說:酒是色媒人。到詩人王國偉這里說成“酒是詩媒人”應該是更恰當,我敢打賭,要是他沒有酒,他是斷然寫不出這首肝腸寸斷的詩的。

還是把這話題繞一繞,就說飲酒吧。有人為什么要飲酒?中醫上說是因為想飲酒的人在飲酒之前陽氣不足,飲了之后陽氣就提升了起來。這樣的解釋我想適應大多數人,但不適應王國偉。我見過很多喝酒的主,在沒有喝酒的時候膽小如鼠,一旦有幾懷酒下肚,就膽大得能日龍騎虎,但他不是,喝不喝都是老樣子,所以說他善飲。

這樣一來就對他寫酒的詩好奇了,但好奇也沒有,這家伙鬼得,只寫一次飲只寫和一個女人飲。這不得不把目光投到別處,好在他樂于制造《神話》。

而我在《記憶中的那場秋雨》里看到他“愛情的傷口”,這首詩是他整部詩集的壓軸之作。這的整部詩集從歲月開頭到愛結尾:“你把傘打在中間,我濕一半,/暖著一半;你快樂一半,柔軟著一半。/多像,忽閃閃的霓紅,炫麗著雨水中明晃晃的大街,/明亮亮的眸子,迷離,或者堅定,都無法逃開了。”

我想只有一個詞可以表達他創作這首詩時的心情:刻骨銘心。這樣的刻骨銘心一并出現在《挽歌十八節》中,出現在《神話》中。人世間怎么個“情”字了得?難怪整個文學史就是一部“情”史。這樣說來,詩人王國偉生命中的兩棵樹,我得換一種猜想的答案:一棵是情,另一棵是愛。這情和愛把他抬舉著,不管是在大情大愛或小情小愛之間,他似乎都如魚得水,但同樣得經受考驗和搓磨。好在他有一副好的體魄,還有一副好的氣度,更有一支生花的妙筆。這樣說來,他在兩棵樹之間生活就更加游刃有余了,生活也更富有詩意了。我們有理由為他隆重祝賀,更期待著他佳作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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