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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不能接受星空的速朽

核心提示:為何不能接受星空的速朽 ——寧延達詩歌簡論 宮白云 印象里詩人寧延達謙遜而低調,盡管我認為他可能是我們這個時代僅有的那么幾位才智雙全的詩人。但他對于詩歌的雄心壯志從來不會鋒芒畢露,他身在喧囂的俗世,人與詩歌卻都能神奇地避開喧囂,沉潛于內心的安

 

為何不能接受星空的速朽

——寧延達詩歌簡論

 

宮白云

  

  印象里詩人寧延達謙遜而低調,盡管我認為他可能是我們這個時代僅有的那么幾位才智雙全的詩人。但他對于詩歌的雄心壯志從來不會鋒芒畢露,他身在喧囂的俗世,人與詩歌卻都能神奇地避開喧囂,沉潛于內心的安寧。作為一個為心靈、時代、人性、存在而寫作的具有赤子精神的詩人,他的詩歌起到的是一部福音書的作用。他的詩歌拒斥虛偽與脂粉氣,詩風硬朗,內涵骨性,既有人性的閃光又有生命的觀照。他的詩歌是從現場的發生來說話的,但詩意的多義性比比皆是,這不得不佩服他詩意語言運用的功力。他的詩意語言是與他的經驗粘連一起的,是超越形而上與概念化的東西,它們更好地切近存在自身。如“手機正長出茂密的絨毛”,“星星是裸體的  夜是裸體的”(《漂流瓶》);“我的不安來自于墻壁的背后  那里有一群饑餓的猛虎/仿佛我抽出任何一本都會有一萬本書的爪子拍在我身上  將我埋沒”(《閱讀之難》);“他們都有可怕的罪行/上帝指出了  于是我今天變得從容/撫摸著槍  像撫摸某些人的骨頭”(《如此從容》)。讓語言自身道說,去語言的技術化,讓語言詩意之本性自然流出正是寧延達詩歌的過人之處。

  雖然說一首好詩離不開清晰的視野與更多元的技藝,但真正的詩感只能從真實的世界中獲得。有許多詩人憑才情、靈氣和技術寫詩,詩中除了意象,詞藻,抖落抖落沒剩什么真東西,有許多詩人就是造詩的、玩詩的,玩語言和意象,讀起來特覺得像“詩”,就像畫家畫的畫,布景師造得景,看起來美輪美奐的,當然,這樣寫詩娛已娛人也未嘗不可,但我還是喜歡那些可以進入靈魂的具有真情實感摸起來有體溫、有歡笑、有熱淚的詩歌,就像寧延達的詩,特別是他的親情詩,看似輕描淡寫卻深深地扎著心,例如他寫母親的兩首:“她刨開我墻角的大理石/還買來木頭箱  說要種幾棵苞米/她恨不得在我的陽臺養幾只雞鴨/在她的床頭種幾個鄉親”(《情結》);“若有愿望  就是學會裝高興  累到腰酸腿疼也強忍住/到骨子里也不讓兒子察覺”(《我的母親》)。寥寥數筆,把母親的形象刻畫的入木三分。寫真情實感的詩正是詩人要對詩歌所做的,對這個虛偽的世界所做的,當我們在寧延達的詩歌中聽到這樣的聲音:“我的手刷過粗糙的墻壁/打磨過頑固的石頭/切割過死亡的木頭/我最喜歡的莫過于描畫菩薩的眉眼/佛陀的金身/仿佛我身上殘留的一切罪惡/都會被慈悲的歲月原諒”(《裝修隊長》),而后,即便是這聲音,也仿佛受到了神啟,“當我撥動經筒/滾滾而來的  要么覆滅我/要么托起我”(《天上的巖石》)。

  寧延達觸及著可見的、可能的一切,發出自己獨特的聲音,他信手拈來身邊的發生“請君入甕”,比如關于妻子、兒子、母親、閱讀、散步、獨處、冥想、勃起、新聞、裝修、性愛機器人、老鼠和連衣裙等等……他的意圖,不管多么日常,如果這些情境恰好契合自己內心想要的表達,他就完全可以用它們去承受整個思想的重量,而且這些“重量”經過他的擦拭,更加的透亮明澈,這些熟悉的日常存在,有效地確保了詩人的真誠,而他有意無意的也從這種真誠中尋回一種原初的力量。他的這種自由真誠、向內心掘進的寫作方式,遠離了空洞、浮華、自負,在樸素的呈現中,人生的哲學與巨大的抱負昭然若見。“感恩一些人  而這些人/宜存于內心  醞釀成陳年老酒/反省一些事   這些事/宜于寂靜中寫下    讓它隱為傳奇的伏筆//夜沉沉/西風卻飛舞著刮過山坡/不敢忘憂  頭頂繁星閃爍/向天空抱拳/人間  尚缺經書三卷/明早/我將策馬出城”(《跨年詩稿》)。簡單而直白的詩境,卻涌動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寧延達的詩歌不虛張不扭曲有種誠摯的特質,無論心靈的內視或現象的探索都有一種坦誠樸素的品質。生活的重量與生命的承擔讓許多人善惡模糊,這種心靈的隱憂在他的一首《善與惡》中有很好的呈現:

  夜晚必將終結  屋檐必將漏雨

  心必將變硬

   

  當然  

  該柔軟的時候還是要柔軟

  該原諒的地方還是要原諒

   

  一個躲進車里不想見人的人  認為滾動的輪子

  比安靜的陰謀更好把握

  一個以菩薩為標尺的人  往往把慈悲

  當成妥協的借口

   

  天就要亮起來  我到底該不該放下內心的陰暗

  硬的事物硬不過歲月

  偏道子對面的石頭山  被風刮走了半邊

   ——《善與惡》

   

  可以看出詩人在善與惡的邊界上巡行,勞累不堪地維持著他的清醒。他的手法近似于山水卷軸,詩中的“菩薩”就是他要為觀者提供一個辨認的視角,看似散淡的敘述中可以折射出多種解讀:當“一個以菩薩為標尺的人  往往把慈悲/當成妥協的借口”時,善是如何的舉步維艱。推及到歲月的層面,心地純澈而渴望善良表現出來的總是被雨打風吹去,就像“偏道子對面的石頭山  被風刮走了半邊”。

  生活作為寧延達詩歌的背景和題材盡管粗糙,卻可以被吸納。他把我們熟知的事物,作為對存在的見證提煉出來,他的詩歌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一部生活啟示錄,在詩人那里,精神的選擇總是比現實的情節更符合自己的靈魂,他在詩歌里呈現自己的心靈與思想、困惑與感悟。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詩人都是一座孤島,被生活的海水包圍,而詩歌可以使它永存,甚至也可以這樣說,是詩歌賦予某個生活瞬間(或經歷)一種抒情的現實,比如他的一首《早晨》:

  

  晚上和你赤身裸體而不羞愧

  早晨  我卻必須刷牙洗臉穿戴整齊

  和你鄭重其事地分享早餐

  我們通常不說出感謝上帝的話

   

  吃完飯我去刷碗  

  你總端一碗水  

  盯著我把降血壓的藥片吃掉

  ——《早晨》

  這是現實與心理交相而出的一個“早晨”,除了給人樸素溫暖的愛的感動,還暗示了生活本身所存在的一種道貌岸然,它隱含其中的五味雜陳與意味深長不需要任何的修飾和引誘就俘獲了我們。在如何處理這種最常見的詩歌題材寧延達總是表現出他的棋高一籌。在選擇詞與物的關聯上,他總是能找到那最恰如其分的對應。如《老鼠和連衣裙》

  我大概不屬于這個時代

  商場令人暈眩  飯店令人作嘔

  我完全看不懂熙攘的人群為何

  興致盎然地群集在這里

  通常這個時間

  我喂完狗  穿過社區的小徑  蕩一會秋千

  然后像一堆衣物堆在椅子上

  一動不動盯著天空的星群

   

  我還常常睡著在條形的長椅上

  直到被風晃醒  露水悄悄篡改時間

  有一天我發現了一只死鼠

  它睡覺的姿勢和我一模一樣

  有一天我發現了一條連衣裙

  被遺落在秋千上  它松垮垮的樣子

  突然帶給我一絲幻想

   

  哦  我沉默著  老鼠和連衣裙

  它們就在不遠的之前

  共同選擇了脫離  它們和我

  都同時悄悄做著  同樣的事

  ——《老鼠和連衣裙》

    各打各的傘,各過各的橋,是當下人生存的普遍的本真狀態。天下熙攘,唯利者多,諸多人生的虛無與無奈,熱鬧只是片刻,一切都終將被時間所席卷,詩人通通的明了并深深地厭倦,且身不由己地陷入,他人在江湖卻想著“脫離”,人終會像老鼠與衣服一樣脫離生命的本體,他幻想自己可以像它們一樣從某種狀態中脫離出來。詩人以幻想的方式表達他對現實人生的厭惡與困惑和對生命本真的渴求,一個辯證的腳本,通過蒙太奇手法把現實與幻想串聯在一起,以超現實方式來講述,以達到喚醒的目的。他的手法不是直取某個問題而是從一個斜角進入,逐步從一個整體的建構中一步一步轉往下一個。

  寧延達從內在的、精神的、靈性的經驗出發,以出自本然的人性和他熱愛的人生創作著某種“天人合一”式的詩性境界,在這個境界里詩人與日常生活是和解的、審美的、感激的。是入世而又出世的。這使他的詩歌不僅具有一種時代性和對現實世界的洞察,更有種天然的、純然的、自然的屬性,他的每一首詩,自然的都如其所是,而且個人經驗能夠成功地躋身于公共的范疇。如《當我的文字被投進火焰》:

  

  當我的文字被投進火焰

  我實際上很心疼

  所咒罵的一切終于無人知曉

  

  借助祈禱

  原諒著自己的恥辱

  卻在心中進行一場沒有終點的審判

  

  使我們小心翼翼的

  是狂風還是

  內心的怯懦

  

  都不是

  是其他人全都選擇了低頭

  ——《當我的文字被投進火焰》

  這首詩中的“文字”指代的是一種真實,而“火焰”喻示著一種掩蓋,通過詩中出現的這些詞“咒罵”、“恥辱”、“審判”、“怯懦”、“低頭”組合成的種種現實讓我們辨認著那些運用它們的人,內心靈魂的掙扎。這種將內部的文字與外部的火焰綁在一起的意象結合,讓一種憤然、悲痛與譴責特別淋漓盡致地表達了出來。詩人既不強置也不消融,而是順其自然地以它們本身的相遇(文字與火),讓一些存在得以賦形。

  可以說寧延達的詩,都是從存在本身與復雜生活中提煉出來,是人生的經歷、體驗、經驗,有沉思,困惑,領悟與生命內在的視野,是站在人生的高度上,直面當下,揭開現實,開闊新的存在與啟示。而他在生活與詩歌方面的收放自如令人羨慕的吃驚,奔忙的腳步給了他詩歌不盡的資源,他豐富的閱歷與人生的體驗都一再表現在他的詩歌之中,他給予我們的感覺就是一種存在的無限感,仿佛隨時都可以從生活的現場把他摁進詩歌或是從詩歌中拎出他來。比如他的一首《我們為何不能接受星空的速朽》:

  

  有多少時間我們在路上奔波著

  并看著同樣奔波的他人

  為他人悲哀的同時

  也深深地為自己悲哀

  

  灰塵中等待加油的運輸車隊

  泥濘中挑著兩大擔椰子吃力前行的小販

  還有皮卡車后擁擠的勞工

  駕駛著轎車飛奔在還貸之路的企業主

  我們不如電線上的麻雀和

  玩耍的孩子

  

  當我在午夜沙灘醒來

  吞下杯中已發苦的啤酒

  一顆墜落的流星躺在了我身邊

  它何時終于厭倦了命運

  并熄滅心中火焰

  回歸夜空一樣的黑隆隆

  

  那時候我忽然

  頓悟到黑夜的全部意義

  是的我們為何不能接受

  星空的速朽

  以及我們每個人

  心中的小墮落

  ——《我們為何不能接受星空的速朽》

  這首詩外在寫得頗為冷峻,肅然,而內在的灼熱又處處可以感受。那些洞察的背后,藏著一種深邃的理想主義。盡管現實已令詩人身心疲憊,甚至“理想”自己也在“墜落”,但詩人心中還是不能接受“星空的速朽/以及我們每個人/心中的小墮落”,一句“為何”道出詩人心中多少不為外人道也的心酸與掙扎,這種反問的內在張力構成這首詩撼動人心的效果,相對于那些發生的和被講述出來的,那些隱含的意識結構才是最為令人觸動的。很難說出這種純粹的陳述是如何打動人心的,這樣的陳述弄不好就會使讀者處于不耐煩而想要翻篇的危險境地,但最終不知哪個詞語或表述讓閱讀一激靈,倏然進入血液或刺入五臟六腑,于是迫不及待地回過頭來反反復復的重讀,然后竟感到了一種深深的欲罷不能。

  一個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生命過程中所釋放的能量卻是無限的。作為詩人的寧延達深喑詩歌給他帶來的精神能量,在詩歌中他可以是任何主義與現象,他把生活所能提供給他的經驗與感悟都用詩歌的方式給吸納保存,換一個角度說,他的詩除了管理自己的心靈還體現了他與生活的的融合,他透過各種題材來表述和辨認人與社會、人與現實、人與生活三者之間的唇齒相依的關系,因此這三者也成了貫穿和建構他的詩歌的基點。當然也可以這么說,他詩歌的主題與風格都是夾著現實生活的巨浪去抵達一個心靈或思想的彼岸,就像在蜂巢中榨出蜂的汁液,在積雪中踏出雪的重量,但無論是涌向彼岸還是退回自身,都是在他的思想中和生命中持續著……這么云卷云舒、從容不迫,寧延達令人難以置信地做到了。我相信他的純粹、真誠、多元、創新與天才都將使他成為一個無限人物。

  2018-7-16于遼寧丹東

 

 

寧延達作品選:
 
 
《早晨》
 
晚上和你赤身裸體而不羞愧
早晨  我卻必須刷牙洗臉穿戴整齊
和你鄭重其事地分享早餐
我們通常不說出感謝上帝的話
 
吃完飯我去刷碗  
你總端一碗水  
盯著我把降血壓的藥片吃掉
 
 
 
《跨年詩稿》
 
被一頓電話鈴叫醒
差一點  我就在大睡中
2017  最后一刻渡過了
這樣挺好  2017
不在夢中結束  2018
亦不由夢境開始
 
感恩一些人  而這些人
宜存于內心  醞釀成陳年老酒
反省一些事   這些事
宜于寂靜中寫下    讓它隱為傳奇的伏筆
 
夜沉沉
西風卻飛舞著刮過山坡
不敢忘憂  頭頂繁星閃爍
向天空抱拳   
人間  尚缺經書三卷
明早
我將策馬出城
 
 
 
 
《漂流瓶》
 
他裸著身子跳下床打開電腦
他發了一封郵件  是隨機發出去的
不知誰會看到它
他跳上床鉆進被窩里  手機正長出茂密的絨毛
我將等一個陌生的電話
星星是裸體的  夜是裸體的
誰能讓我穿上體面的衣物
誰能讓我走出家門  立刻被一個陌生人俘獲
 
 
 
《閱讀之難》
 
書架上擺滿了書籍  它們在等一個讀者
可惜房間里只有我一人  風在書的冊頁里低吼
我寧愿翻手機  或拍一只皮球
也不去閱讀它們
我的不安來自于墻壁的背后  那里有一群饑餓的猛虎
仿佛我抽出任何一本
都會有一萬本書的爪子拍在我身上  將我埋沒 
 
 
 
《如此從容》
 
那天我揣著一把槍  安然地走上街頭
手插進褲兜里  我撫摸著它
 
此時從身邊走過的每一個
慌張的人  我都會以挑釁的眼神
質疑
 
他們都有可怕的罪行
上帝指出了  于是我今天變得從容
撫摸著槍  像撫摸某些人的骨頭
 
我想  對于某些人
我變成了危險品  
而對于我  常常會鄙夷自己
這個需要狗仗槍勢的人
褲兜里揣著的  僅僅是半張
寒光凜凜的詩稿
 
  
 
 
《生長意愿》
 
我時常訓誡兒子  為何什么事都做不好
我忽略了他是個孩子  是個未知
是張被我復制的白紙
 
他表面上從不反抗  要么成為你
要么成為我
羞愧時  他那么接近我
 
有一次我翻看了他的日記
失敗啊  那里面根本沒有我的影子
他的文字頑固  又無畏
  
 
 
《格式》
 
我從來都喜歡用白紙寫字
在上面  常常安慰自己
迷路無所謂  隨心寫下去
看起來順眼就好
 
我也這樣教育我的孩子
但是他的作業常不及格
 
我也偶爾這樣要求員工
卻擔憂他們出格或越線
 
要求別人必先以身作則
結果有些格子和線  將我纏住
 
我常常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發呆
什么都沒想  就是再也不愿離開椅子
 
 
 
《天上的巖石》
 
虛空之中  有山脈
在我幼年遭遇隕石  我已有判斷
 
虛空中有霹靂  如果我不能專心愛你
虛空中  還會出現
更重的東西
 
虛空中  有大海
當我撥動經桶
滾滾而來的  要么覆滅我
要么托起我
 
虛空中有慈悲
我想跟你說  我對著天邊磕了三個頭
菩薩一下子原諒了我
 
 
 
《性愛機器人》
 
當它來到我家  妻子做出惱怒狀
我知道  她也想要一個
但她只鞭撻我
 
當然  不必吃醋
作為擁有正規商標的商品
它的豐滿  風情
它粉色的肉  它顫動的臀部
都是程序的
我告訴她  我只是好奇
想嘗試一下
(但我心里閃過曾經的女人
那時候大約也是這樣的心理)
我左手攬著它  右手攬著她
內心無比滿足
像一個傻逼皇帝
 
妻子說承認吧  你就是一個人渣
請你解除我的程序
然后她脫下長裙  后背的脊骨變成一根拉鏈
她拽出白色骨頭
滿地流淌著紅色代碼......
 
 
《募集善款捐建一座寺廟》
 
在拿出攢了十五年的零錢的時候
我震驚了  足足兩萬多塊
我想  每個人都拿出自己的壓歲錢
一座寺廟就有著落了
 
窗外的矮山被陽光鋪滿  山的背后
樹木連成一片
山腳下麥浪金黃  在金黃之中
湖泊陷入禪定
山峰是怎樣繞過湖泊和麥子
低頭接納了寺廟
像一個母親虔誠地跪在自己兒子面前
 
薄荷糖的下午  牛在欄桿前凝望天空
募集善款的企圖  非佛法
卻令人著迷  
現在是天空的影子  從高處滑來
命運還是命運 
我感到風的柔軟  和夏日的成全
如此多的零件就是為了建造一面鏡子
讓星星看到星星  
讓我看見我
 
誰讓時間停止  把我們鎖定
人生  有一場巨大的睡夢

 


《老鼠和連衣裙》
 
我大概不屬于這個時代
商場令人暈眩  飯店令人作嘔
我完全看不懂熙攘的人群為何
興致盎然地群集在這里
通常這個時間
我喂完狗  穿過社區的小徑  蕩一會秋千
然后像一堆衣物堆在椅子上
一動不動盯著天空的星群
 
我還常常睡著在條形的長椅上
直到被風晃醒  露水悄悄篡改時間
有一天我發現了一只死鼠
它睡覺的姿勢和我一模一樣
有一天我發現了一條連衣裙
被遺落在秋千上  它松垮垮的樣子
突然帶給我一絲幻想
 
  我沉默著  老鼠和連衣裙
它們就在不遠的之前
共同選擇了脫離  它們和我
都同時悄悄做著  同樣的事
 


《細數自己的血管》
 
細數自己的血管
某處與某處  分別藏匿著包塊
是的  鏡子中無法顯現
基于陰暗的想法
基于看不見的日常
 
設想我們躍入水中
成為水的一部分
空氣填補空氣
你無法看見
我們  曾是空間的塌陷
 
  我們又回來了
在岸上
空氣已不適應我們的出現  
它必會咨詢醫生
何時施以手術
 
設想我們被遺棄在地底
成為泥土的一部分
是的
我們不斷藏匿
無法徹底斷除
誰成想
我們自以為幸福的部分
實為夢魘
 


《勃起問題》
 
他恐懼于某個早晨  那個部位
并不曾勃起
 
是的  作為一個男人
他將低下頭  認了輸
變回一副軟骨頭
 
一種引以為傲的堅持
也彎曲了下來
從此  他總是武裝一副
傲慢的嘴臉
 
還有對工作的熱愛  
對時間的嚴苛
不近人情的東西越來越多
 
他時常在藥店尋找一種藥
來掩飾他的虛弱
你不知道傾盡全力的他 
正在一個隱秘的地方  進行一場悲哀的戰斗
 

 

 

《看客問題》
 
據說又有一個企業家跳樓了
我們議論企業家跳樓如同聊家常
聊著聊著  有人說
有個初中生也跳了  
從三樓落在水泥地上
臉都摔得沒形了
有人馬上問學校賠了多少錢
家長有沒有瘋掉
 
火鍋里一些碎肉一些菠菜一些辣椒
嗆得桌子瑟瑟發抖
就像最近很熱的話題
近來一直傳說催債的人
用生殖器抹借債人的臉
他之后被借債人的兒子捅死
大家立刻低落下來  
都感到自己必會被一鍋湯煮掉
 
還是老王最機靈
他邪惡的眼神在我們中間辨認起來
舉債的舉手
借貸者低頭

 
 
《裝修隊長》
 
裝修一棟房子  像裝修一座寺廟
在某個房間中  我將抄下經典  
那里面有靜靜的尼羅河繞過巨大的菩提樹
我將在菩提伽耶裸露身體而不感到羞愧
 
有時候  廚房就是火焰山
書房就是五行山
有時候  我從城市中四處安放我的小愛
讓它們變為渡河的浮筏
而我時常平躺在床上  
如同躺在此岸有鹽有味的沙灘
 
跳入河水的人  你們巨大的勇氣令人嘆服
我只有在路過的每座寺廟為你祈禱
我的手刷過粗糙的墻壁
打磨過頑固的石頭
切割過死亡的木頭
我最喜歡的莫過于描畫菩薩的眉眼
佛陀的金身
仿佛我身上殘留的一切罪惡
都會被慈悲的歲月原諒
 
  

《情結》


母親拔光了我花壇里的花草  她說
種那玩意干嘛  又不能吃
她栽了黃瓜十棵  茄子五對
辣椒  西紅柿  各十
韭菜一片  菠菜一片
她的邏輯  是土
就得拿來種莊稼
 
城里的地太少了
母親找不到地方種幾壟豆角  
讓農民的手藝在鋼筋水泥中蔓延
 
我把城市當成了故鄉
我的兒子  我的朋友  
在這座城市里扎下深根
我想把母親移植過來
親情是化肥  兒孫是厚土
 
可不知是我澆水過多
還是肥料不夠  母親總是長不好  
她刨開我墻角的大理石
還買來木頭箱  說要種幾棵苞米
她恨不得在我的陽臺養幾只雞鴨
在她的床頭種幾個鄉親 
 
                                  
 
《太空信號》
 
氣候變暖之后  我更多時間呆在書房里
酷暑還在繼續翻耕著地球
我在電腦中敲下一些涼爽的句子
然后像風一樣把這些句子吹到網絡上
世界并未改變  沒有人喊爽  沒有人騎馬向我馳來
我站起身體伸伸懶腰  馬上復又坐下
我突然懼怕一旦我稍息
嗅到我味道的人會突然失去我的線索
 
 
 
《善與惡》
 
夜晚必將終結  屋檐必將漏雨
心必將變硬
 
當然  
該柔軟的時候還是要柔軟
該原諒的地方還是要原諒
 
一個躲進車里不想見人的人  認為滾動的輪子
比安靜的陰謀更好把握
一個以菩薩為標尺的人  往往把慈悲
當成妥協的借口
 
天就要亮起來  我到底該不該放下內心的陰暗
硬的事物硬不過歲月
偏道子對面的石頭山  被風刮走了半邊
 
 
 
《耿玉鎖的春節》
 
耿玉鎖不愿回家
耿玉鎖的妻子也不愿回家
每到春節  耿玉鎖就推說客戶著急住房子
離不開他這個好木匠
耿玉鎖的妻子也推說越是節日
客戶越需要她們這些做保姆的
耿玉鎖是不愿看見妻子
耿玉鎖是不愿看見妻子嬌媚的臉和艷麗的衣服
耿玉鎖總覺得自己身上的木頭渣子洗一百遍也去不掉
 
母親老了
耿玉鎖其實每年都要跑回家看望母親兩三次
但是春節難過啊  難免要夫妻碰面
孩子大了
耿玉鎖的妻子每年也會跑幾趟回家見孩子
但是她不愿見耿玉鎖
不愿見他的土氣  摳氣  和傲氣
 
耿玉鎖和他妻子的故事
連村邊的老楊樹都知道
其實耿玉鎖的母親心里明鏡似的
只是他心疼兒子  怕他找不著媳婦
也心疼孫女  怕她沒了親媽
她堅強地活著  在春節包很多餃子
仿佛要用這些餃子
一直把孫女喂到上了大學才好
 


 
《我的母親》
 
原來母親是為兒子活著的
一開始說兒子小  沒人照顧太可憐
后來說兒子忙  媽不在身邊連飯都顧不得吃
等到腿腳走不動了  又自怨自艾成了兒子的累贅
 
走最遠的路走不出廚房
撫最多的水看不到大海
  家里的菜園子爛地里也不可惜
可憐的傻兒子哪知道鄉下的好
 
若有遺憾  就是自己沒趕上好年代  要是多認幾個字
也能在事業上幫幫兒子
若有愿望  就是學會裝高興  累到腰酸腿疼也強忍住
病到骨子里也不讓兒子察覺
 
 

 

《我們為何不能接受星空的速朽》

 

有多少時間我們在路上奔波著

并看著同樣奔波的它人

為它人悲哀的同時

也深深地為自己悲哀

 

灰塵中等待加油的運輸車隊

泥濘中挑著兩大擔椰子吃力前行的小販

還有皮卡車后擁擠的勞工

駕駛著轎車飛奔在還貸之路的企業主

我們不如電線上的麻雀和

玩耍的孩子

 

當我在午夜沙灘醒來

吞下杯中已發苦的啤酒

一顆墜落的流星躺在了我身邊

它何時終于厭倦了命運

并熄滅心中火焰

回歸夜空一樣的黑隆隆

 

那時候我忽然

頓悟到黑夜的全部意義

是的  我們為何不能接受

星空的速朽

以及我們每個人

心中的小墮落

  

 

                        

《當我的文字被投進火焰》

 

當我的文字被投進火焰

我實際上很心疼

所咒罵的一切終于無人知曉

 

借助祈禱

原諒著自己的恥辱

卻在心中  進行一場沒有終點的審判

 

使我們小心翼翼的

是狂風還是

內心的怯懦

 

都不是

是其他人全都選擇了低頭

 

 

寧延達簡介:

   寧延達,滿族,1979年10月1日生于河北豐寧,寧王府品牌創始人,90年代開始詩歌創作,作品發表于《詩刊》《詩探索》《星星》《北京文學》《青年文學》等刊,并收入多種年度選本。出版有詩集《大有歌》《風在石頭里低低地吹》《空房間》《假設之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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