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祝永會
父親九歲時,我爺爺就去世了,是奶奶支撐著把父親拉扯大的。
父親一天學沒能上,十二三歲就走街串巷,把奶奶通宵達旦織的布在集市出售,換些生活必須品,養家糊口。
為了生計,父親十六歲時,和我姑夫去南山拉牲口。回來時,2個人趕了三頭牲口;一匹馬,兩頭牛。過黑河時,兩頭牛較順當的過去了 ,那匹馬卻死活不肯下水。后來,姑父和 父親一個 前邊拉,一個后邊趕,馬總算下了水,就要上岸了,不知怎的,那匹馬卻掙脫了韁繩,跑了。父親讓姑父看住牛,自己就去追馬 。
這樣,馬在前邊跑,人在后邊追,馬跑多快,人就得跑多快。傍晚時分,馬跑進一個村子,在村人的攔截下,拉住了馬。當時馬跑的全身是汗,身上的鬃毛都粘在一起。父親跑的多累,可想而知。這次回來,父親病到了,大口大口的吐血,一個多月病情不見好轉,人連炕都不能下。后來多虧一位姓喬的大夫,把父親從死神手中奪了回來。
解放后,農業生產隊上,父親田里田外干活都是一把好手,梨地揚場樣樣難不倒他,再加上他勤快,干活買力,別人一天難以做完的活,他不半天就能完成。這樣父親被選為生產隊長,很快,又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入黨后,父親顯得更操勞了,村子里無論那家遇上大事小事,都能看見他忙碌的身影。
如今,父親84歲了,身體大不如前了,頭發白了,背馱了,耳朵也不好使了,不大聲地喊,他是聽不見的。父親依就保持早起的習慣,每天,天不亮就到地里溜一圈,回來時告訴你那片地有了草,那片地該澆水了……碰上雨天,出不了門,他就把屋子從前掃到后。
今年四月的一天,快吃飯了,還不見父親回來,我正要去找,有兩個小學生急急忙忙跑出來說父親暈倒在樓板廠的小路上。我嚇了一跳,跑去一看,父親懷里抱著一把草倒在地上。我連忙把父親送到醫院。事后,醫生說幸虧及時,再遲半個鐘頭,人就沒救了。
父親出院后,親戚,朋友,村人都來看望,勸說父親不要去地里了,在家享享清福。可父親就是閑不住,這不,剛搬回家的玉米他又動手拴了起來。
我的學生
近來,想寫我的學生的念頭愈來愈強烈。這個念頭的出現并不突兀。學生們燦爛的笑容,天真的聲音,矯健的身影不時出現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且愈來愈清晰。想想自己這段時間消沉的情緒,何不寫寫他們,充實自己空虛的生活。
陳蟻宅
“蟻宅。”“到。”站起來的是一位略顯廋弱的女孩。頭發扎成束垂于后背,額前的劉海快要遮住眼睛。她用手把頭發往兩邊捋一捋,羞澀的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我注意到她的眼睛清澈明亮。“蟻宅,這個名字有意思,你一定是個有愛心的女孩。”我笑著說。同學們也笑了。輕松愉悅的氣氛里,我認識了我的學生蟻宅。
幾天的上課,批閱作業,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女孩讓我刮目相看。課堂上她總是端正筆直的坐著,不曾見有絲毫的小動作。時而皺眉沉思,時而會心微笑……每天的作業她都寫的認認真真,工工整整。她的字娟秀有力,比起我們一些老師的字毫不遜色。開學初的班干部民主選評,她被選為我們班的學習委員兼數學科代表。這樣,我和她接觸的機會更多了。
接下來的學區抽考,期中考試,期末考試,蟻宅的成績在班上都是第一。我在班上也經常表揚她。尤其讓我忘不了的是那次的家長會。
為了六年級同學在畢業升學考試中取得好成績,讓家長配合老師抓緊孩子的學習,學校決定召開六年級家長會。這次家長會學校比較重視,校領導要親自參加。我安排了兩個學生代表發言。會前,我把蟻宅和班里另一個同學叫到辦公室。給她們布置了發言任務。第二天清早,我剛一進校門,就看到蟻宅在我的辦公室門前。我走過去,“老師,您好。這是我昨晚寫的發言稿,想讓您修改一下。”我打開辦公室門,和她一起來走進辦公室,接過她遞過來的稿子。稿子拿到手里,我震驚了∶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孩子發言稿寫了整整三頁,而且寫的整整齊齊。發言稿我很仔細地看完了。再一次被震驚了∶整篇文章沒有空話,大話,都是圍繞自己的親身經歷,親自體驗寫的,很有說服力,感染力。“這會是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學生寫的嗎?”我不禁在心里問。不出所料,家長會上,蟻宅的發言讓參會的老師投來贊許的目光;讓參會的家長露出羨慕驚嘆的神情;讓同學報以熱烈的掌聲。
不知不覺,一學年就要結束了。一天,蟻宅來到我的辦公室。讓我給她的畢業紀念冊寫贈言。寫什么呢?我想了想。拿起筆,寫了四句話∶湯湯渭水側畔過,朗朗書聲響校園。同學蟻宅多勤奮,北大清華任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