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的曦光落著淚，躲在門背后

清晨，我們飛奔

零星之雨敲打天窗

婆婆妯娌的老公

平時安好、良善、靜默

昨夜卻在睡夢中告別人世

永別他農民工的身份

他紛擾省城夜半藏匿的星星

黎明城市悸動的燈火

不屑一顧急救和重癥監護

以及無限高明超拔的醫術

從西安急回故土

他終將常眠于故土的田野

一串葡萄靜置簡陋的工地床頭

喧囂的工位看不見他慣常辛勞的身影

我在晨曦中看見慌亂的親友

聽到壓抑再壓抑，最后蓬勃而出的悲慟

在悲慟中給他洗面穿衣，合攏他半張的嘴唇

他安靜地睡著

安靜地躺在親友難舍的目光中

今晨的曦光落著淚，躲在門背后

這個春天流干了淚

——悼ZXJ君

這個春天流干了淚

花草打不開潮潤的門

祖國的軀體抽搐、慘痛

你的中年突兀、戛然而止

口罩遮蔽我的悲泣

天空飄起白花花的雪

你的影像貼在空際

溫良、鮮活，充滿陽光

剎那間 你背對了太陽

是否，你不堪承受祖國春天的災難？

是否，你擔憂戰士英魂的路途孤單？

你放手這充滿鮮花的人間

難道為海平面的上升做一次警戒？

肺癌定格你43歲的年輪

你定格妻子攜同女兒的花季

你的父親白須凝結

你的姐姐送你向西行

恍若小時候在村口牽引你的手

武漢傳來一波又一波的噩耗

你的噩耗封死了

盼望開汛的這半個清晨

此時誰能找見人間的方向

俯首打坐占地祈禱

愿2000多名病難者伴你

在天國

不見山火、冰雹、蝗蟲和沙塵暴

      痛

我的影子

在地上翻轉、扭打

直立，又趴下

我拎不起我的影子

拼盡氣力

我拽住影子的衣領

"啪"的一聲

影子碎裂在地上

七零八落

在鏡子上奔跑

在不知長度的鏡子上

向前傾斜、伸手

打滑的腳底

濺起霞光的碎花

趔趄、倉惶在暗影里竊笑

車馬喧囂  人影幢幢

鉚勁發力的樣子

讓怯懦悄悄隱退

鏡子光亮若銀

陽光如華四射

作者簡介：

閆瑾，女。詩文見于《延河》、《陜西詩歌》、《作家報》、《陜西日報》、《西安晚報》、《天水晚報》、《寶雞日報》等期刊。詩歌、散文多次獲獎。多篇詩文收入年選、文集。陜西省作家協會會員。著散文集《我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