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高鴻老師最新出版的長篇小說《平凡之路》,這本50萬字的大厚書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現在人生活節奏快,娛樂項目又多,快餐文化占了主流,對于這么厚一本書,恐怕很少有人會去看。但是僅看了一個開頭,就放不下來了。他抓住了我的眼球,一氣呵成看完,當中竟沒有一點點勉強和乏味,每一個章節都是接地氣的,都是有可讀性的,讀完又能讓人沉浸其中,回味無窮。尤其是書的前半部分,很有點陳忠實的味道,讓人不得不佩服文學陜軍名不虛傳。
小說以農村孩子田安國的一生為主線,附帶了他的其他七個兄弟的“平凡之路”和父親母親,伯父伯母,乃至祖父祖母的平凡一生。就是這些平凡人,折射出時代的變遷和人性的單純與復雜。
田安國的一生經歷了九種職業——農民、汽修工、鉚工、農場水田工、通信員、放映員、出納、英文翻譯和廚師,最后走上了經商之路,成為一名成功的企業家。每一種職業在作者筆下仿佛都是親身經歷過的一樣,毫無違和感,這才是真正貼近生活的作品。
本書的亮點除了在主人公身上不時閃耀,在其他人和事情上面也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特別是生離死別的場景,尤其賺人眼淚。
比如寫到清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陜西的大旱,田家灣將近一年沒有下雨,所有的植物幾乎都旱死了。家里的糧食早就沒了,山上別說野菜,連草都干枯了。田安國的曾祖母是個勤勞的農家婦女,僅有的一點糧食都省給幾個正在長身體的孩子吃,自己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她餓得頂不住,就去吃觀音土,這種土可以充饑,但不能被人體消化吸收,吃了以后腹脹。幾天后,祖母的肚子脹得像一面鼓,疼得滿炕打滾,在炕上滾了三天。一家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遭受如此折磨,卻束手無策。幾天后的一個佛曉,祖母耗盡了身體里的最后一絲能量,走了。一輩子辛勞,沒有享過一天福,就這樣在饑餓和痛苦中撒手人寰。這在今天吃著大魚大肉,因而總有三高而拼命養生減肥的人是無法想象的。
緊接著,祖父也餓死了,三個兒子中的老大外出謀生。大嫂帶著三個女兒上山挖草根。由于饑餓,人感覺頭重腳輕,被風一吹像要飄起來似的。山上光禿禿的,能吃的東西早被掏空了。樹林大面積枯死,偶爾覓得一兩根枯草,嚼在嘴里怎么也難以下咽。大嫂讓三個女兒在坡底等著,自己爬上去用手刨甘草。甘草的葉子早就枯萎了,根依然頑強地扎進土里,維持著自己的生命。靠近崖邊的土很瓷實,大嫂刨了很長時間,手指都出血了,甘草根還沒有刨出來。這時,她發現一棵甘草根扎進了崖里。崖邊的土塊搖搖欲墜,大嫂顧不得那么多,拽著甘草根用力一拔,巨大的土塊突然塌了下來。幾個孩子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被滑下來的土塊埋住,哭喊著爬了上去。她們用力想搬開壓在母親身上的土塊,無奈一個個面黃肌瘦,手上哪有力量?等三叔趕來刨出大嫂,大嫂鼻孔出血,早已窒息死忙。幾個孩子大聲地號哭,她們的眼里早就沒有淚水了,只有悲戚的哭聲在溝里縈回。
《平凡之路》中不僅寫人物的命運多舛能讓人潸然淚下,扼腕嘆息,就連動物之間的母子情深以及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無奈與苦痛也刻畫得入木三分,看了讓了一掬清淚。
田安國家有一頭小黑牛,老牛被賣的時候它還是個小牛犢,正在吃奶。由于家里急需用錢,父親把老牛賣給了梁家峁的一戶人家。晚上老牛沒有回來,小牛對著溝口哞哞地叫,叫得人心慌。第二天一大早,老牛掙脫韁繩回來了,身上全是傷,腿也有一些瘸。站在柵欄門外哞哞地叫。小牛聽見母親的聲音,從圈里跑了出來,娘兒倆一迎一合。中午的時候那家人找來了,但是田安國的父親看到老牛和小牛互相依戀的樣子,心軟不想賣牛了。但那人說已經成交的生意不能反悔,于是老牛又被牽走了。后來那頭老牛每天晚上都叫,也不好好吃草,沒過多長時間就思念成疾倒下了,再也沒有起來。看到這里,直感覺有些人連畜生都不如。
田安國是一個平凡的人,他出生農民,嘗盡人生酸甜苦辣,最終成為一名成功的企業家,他的一生又堪稱傳奇。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每個成功人士光彩的表面都隱藏著別人看不到的辛酸淚水,一份付出一分回報,成功之路從來就沒有捷徑,一步一個腳印,走出平凡人的不平凡之路。
高鴻:陜西富縣人。中國作協會員、“陜西百優計劃”文藝人才、陜西省工藝美術大師。二〇〇五年開始在《美文》《長城》《清明》《北京文學》《中國作家》《人民文學》等期刊發表作品,多次被選刊轉載。已出版長篇小說《沉重的房子》(《黑房子,白房子》)《農民父親》《血色高原》《青稞》(《愛在拉薩》)《情系黃土地》《平凡之路》,中短篇小說集《二姐》《銀色百合》,散文集《遙望陜北》《走進西藏》《南泥灣》,長篇報告文學《艱難超越》《水無窮處》,長篇歷史人物傳記《一代水圣李儀祉》等文學作品六百余萬字。《水無窮處》獲第八屆徐遲報告文學獎,《沉重的房子》入選《陜西文學六十年作品選》(長篇小說卷),《農民父親》獲吉林省第二屆新聞出版精品獎、陜西省第二屆柳青文學獎;報告文學《到中流擊水》獲陜西省柳青人社文學獎;有散文獲第二屆孫犁散文獎、第八屆冰心散文獎等,入選《大學語文》教材、《語文主題學習》(九年級)教材、《中國最美的散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