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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特雷隨筆》:“真正的故鄉其實并不存在”

核心提示:裘小龍 01 語言與意識形態相互制約 從《蒙特雷隨筆》中我第一次讀到,葉子南先生和我都是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開始自學英語的,在那些最需人指點、提攜的日子里,幾位先前不認識的長者,卻在不同的地點場合,古道熱腸地伸出援手,讓我們邁出第一步,乃至終身受


裘小龍


01  語言與意識形態相互制約

從《蒙特雷隨筆》中我第一次讀到,葉子南先生和我都是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開始自學英語的,在那些最需人指點、提攜的日子里 ,幾位先前不認識的長者,卻在不同的地點場合,古道熱腸地伸出援手,讓我們邁出第一步,乃至終身受益。他起步早,面也更寬。我還只是躲進小[],自娛自樂地背一些英語詩的時候,他已開始為《柳葉刀》翻譯醫學論文了。

不過,他也提到了我們共同讀過的書,如《靈格風英語教程》(Linguaphone English Course)。這套書共三冊,第一冊橘黃色,第二冊粉色,第三冊則是綠色,另配有彩色薄膜唱片,純正的倫敦音撥動著當時資源匱乏環境里學子們的心弦。恢復高考后,我們都成了第一批考入大學的學生。到美國后,他的學術生涯和我的不完全一樣,他偏重的是語言學、翻譯學,我,英美文學、比較文學。盡管這些學科之間關系還相當密切、甚至互補,卻又要過了許多年,繞了大半個地球,才機緣湊巧,我們都成了廣西大學的君武特聘教授——一見面,還真有白頭如新,傾蓋如故的感覺。

在這本集子中一篇題為遠從硅谷望江南的文章里,有這樣一句警言:語言的功能依舊,語言使用者的視角卻變了。他舉了現當代生活中耳熟能詳的例子進一步加以闡述,你與朋友的千金聊天,豆蔻年華的少女,竟侃侃而談未來致富的夢想,甚至毫不掩飾地告訴你,希望嫁個有錢的郎君,惹得朋友哈哈大笑。你知道那是孩子的戲言,于是也跟著笑起來,但心中總感到若有所失。

一般來說,說語言與時俱進是褒義的,但在特定的語境中,也能指向相反的一面。語言使用者的視角變化是怎樣因為的變化產生,需要我們去進一步思考。我因而想到中文中的一個新詞顏值(容顏的價值),或許也可以說是一例,證明在物質主義的侵襲下,語言使用者的視角變了,容貌成了可以用金錢衡量、定性的價值。這與葉芝當你老了一詩中那種浪漫主義境界截然不同——“但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也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的悲傷。因為物質主義,那些網紅臉在電視前喋喋不休說著寧可在寶馬車上哭,不愿在自行車上笑。顯然,不少年輕女性,還真樂于把自己的顏值到商品市場上去交換,換回物質主義詞語系統中所認可的高檔商品。語言與意識形態(discourse)其實是相互制約的。在后現代主義理論中,不僅僅是人說語言,同時也是語言說人的辯證。

02  真正的故鄉并不存在

《蒙特雷隨筆》中有幾篇關于懷舊的隨筆。身居異國它鄉,我也深感懷舊的無可奈何。隨著上海老家房子的拆遷,也平添了不能兩次踩進同一條河流的感慨。葉子南身上更多江南才子的風范,在解構鄉愁一文中,如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詩情畫意洋溢于筆端,但他又不僅僅止于此,他把懷舊解構了,更建構出了新意。他在遠從硅谷望江南那篇文章中,引用了哈佛大學教授斯韋特拉娜·博伊姆在《懷舊的未來》一書中的話,來展開闡述,初一看,懷鄉是對一個地方的向往,但實際上,它是對不同時代的懷念,對童年,對夢中更為緩慢的節奏的懷念……懷鄉思舊情懷其實是對現代的反抗,是對進步[變遷]的示威。他也感悟說,因此懷鄉者不必鎖定某一特定的空間作為懷念的對象,我60年代經歷的江南是我懷念的故鄉,但它也許正是我的父輩感到昨是今非的地方,因為在他們夢中看到的是一個更純正的江南,因為真正的故鄉其實并不存在。

最近這些日子里,我常在網上讀到人們對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懷舊,也時有風流總被風吹雨打去的戚戚之感;可又想到八十年代初,我師從卞之琳先生攻讀西方現代主義詩歌時,他卻對三十年代的新詩創作的盛況懷舊不已。誠如葉子南所說,懷鄉是對已不存在,或者說根本沒有存在過的家園的一種懷念。懷鄉是一種若有所失、流落他鄉的情感,但它也是充滿遐想的浪漫情懷。

03  江湖俠骨恐無多

集子中卻還有一篇更讓我驚訝的文章:江湖俠骨恐無多。初識葉子南先生時,隱隱覺得他比我更多書生氣,未曾想到他也寫有暢談武俠精神的文章,言前人之所未言,讀來發人深思。在金庸的《倚天屠龍記》中,游俠張翠山面臨一個左右為難的選擇,江湖上各路英雄逼他說出金毛獅王的下落。一邊是武林各路人馬,要翠山交出一個惡魔,可以說求之有理,加上人數眾多,是武林中的主流。另一邊是罪行累累的惡魔,已失去了道義,懲處這樣的人理所應當,張的選擇本來并不困難。可偏偏張翠山和金毛獅王是義結金蘭的兄弟。交出金毛獅王在江湖上是順應主流的民意,可那樣做卻是背叛金蘭之義。張翠山選擇了金蘭,背叛了民意,為之付出的代價卻是生命。在翠山拔劍自刎,夫人隨即自殺后,一個壯烈的場面展示在我們面前,頃刻間我在壯士的血泊中悟出了俠客的定義,也看到了現代人最缺少的精神氣概。

按照新歷史主義的觀點,人們會同時受不同的、甚至相互抵制的意識形態或言語體系(discourse)的影響、驅動。俠有自己的標準。當俠的是非觀與主流并行不悖時,俠便愿意與主流攜手共進,俠的頭上也會有一頂皇冠。但俠卻并不在意這種榮譽,更不戀棧,因為他知道,俠的行為大體上是和主流相悖的,他所代表的精神也總是和社會的風氣背道而馳。”“俠以武犯禁說的多少也是這意思。確實,張翠山一方面受主流意識形態的制約,另一方面又在邊緣性的江湖意識形態中成長,到了某一特定的時刻場合,這兩種意識形態突然再也不能兼容共存,他就只能拔劍自刎了。這正是金庸筆下人物的深刻性、復雜性、可信性與悲劇性。

葉子南這里所思考的恰恰是我在讀武俠小說時也在思考的一個問題。這一點或許在金庸的《天龍八部》中寫得更見精彩。十來年前,我在香港中文大學講課,金庸先生與他夫人特意在香格里拉酒店賞飯。我是金庸的超級粉絲,激動得說話都結巴了。在酒店里嘈雜人聲中,我還是試著告訴金庸,《天龍八部》中寫少林寺前,蕭峰、虛竹、段譽這三位結義兄弟奮起力戰群雄的一段,是我最喜歡的場景,也可以說是金庸的形而上學,卻在武俠小說的形式中發揮得淋漓盡致。

“[虛竹]在人叢之中,見到蕭峰一上山來,登即英氣逼人,群雄黯然無光,不由得大為心折;又見段譽顧念結義之情,甘與共死,當日自己在縹緲峰上與段譽結拜之時,曾將蕭峰也結拜在內,大丈夫一言既出,生死不渝,想起與段譽大醉靈鷲宮的豪情勝慨,登時將什么安危生死、清規戒律,一概置之腦后……虛竹胸中熱血如沸,哪管他什么佛家的五戒六戒、七戒八戒的,提起皮袋便即喝了一口,交給段譽。虛竹是個虔誠的和尚,佛教的言語體系融入、決定了他日常的一言一行,但在那一刻,義兄、義弟重義而置生死于度外的俠義精神喚醒了他另一個自我(alter ego),江湖義氣的言語體系一下子在他的存在中占了壓倒性優勢。于是,虛竹哪管他什么佛家的五戒六戒、七戒八戒,與兄弟們痛飲烈酒后,也沖殺了上去。還有一段是在書的結尾處。蕭峰曾得到少林寺掃地僧的極高贊許,施主宅心仁善,以天下蒼生為念,不肯以私仇而傷害宋遼軍民,如此大仁大義,不論有何吩咐,老衲無有不從。不必多禮。此刻,蕭峰力阻契丹入侵宋國,在雁門關前生擒大遼皇帝,逼其退兵后,卻又說了一段話。陛下,蕭峰是契丹人,今日威迫陛下,成為契丹的大罪人,此后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間?拾起地下的兩截斷箭,內功運處,雙臂一回,噗的一聲,插入了自己的心口……許多人低聲議論:喬幫主果真是契丹人嗎?那么他為什么反而來幫助大宋?與上面葉子南先生評論張翠山的一段如出一轍。蕭峰是在掙脫不了對立的言語體系在他內心來回廝殺,只能自盡了。這超越了武俠小說的江湖恩義,同時也把蕭峰的命運上升到了希臘悲劇的高度。

04  翻譯怎么學?

作為一個翻譯家,葉子南在文集中多次談到翻譯怎么學的問題。在他看來,當然可以買一本談技巧或說理論的書,邊看邊學。不過,翻譯是一項實踐性很強的活動,最好的學習方法還是在誤中悟、錯中學。技巧甚至理論看一點并無不妥,需看得得法,也能如虎添翼,但只是邯鄲學步,就難免被羈絆。很多教程之類的書總是用理念引導,規范多于示范,而對初學者來說,對實際翻譯的分析更有效。他的這些觀點我十分贊同,像我這樣自學英語出身的,記憶中沒有看過一本翻譯理論書,就摸索著開始翻譯了,然后在翻譯的實踐中,再看些理論,慢慢從領悟中再學習,提高。

不過,他在簡評漢譯本皇家版《莎士比亞全集》(這一版本在中國的翻譯出版無疑是可喜的事)引用的一些詩歌翻譯,我卻有些不同的想法。如在辜正坤譯的《哈姆雷特》中著名的“To be, or not to be”一段譯成了這樣,茍活,還是輕生?此問愁煞人。/莫道是苦海無涯,但操戈奮進,/終贏得一片清平;或默對逆運,/忍受它箭石交攻,敢問,/兩番選擇,何為上乘?

我沒讀過太多的翻譯理論,但在我看來,這段譯文至少有兩個問題。一是對原文的把握、翻譯得不盡精準,如苦海無涯在原文中是一片汪洋似的麻煩[或問題]”,此外,苦海無涯在中文字面意或聯想引申意上都與原文有較大的出入;終贏得一片清平在原文中是通過反抗,來終結這一切麻煩,譯文中的一片清平似是無中生有。二是譯文半文不白。英國批評家李維斯(F.R.Leavis)曾強調過,詩歌一定要用活生生的(或鮮活的)語言來寫。卞之琳先生就用簡潔明了的現代漢語把這段獨白的第一行譯成了,活下去還是不活:這是問題。莎士比亞這一段并不押韻,辜正坤或許是硬要押韻,才采取了這樣的譯法。我們前面提到過,每個讀者——也包括譯者,都會因自己不同的經歷,對作品有不同的理解,在翻譯中有不同的取舍、追求。這一方面也是我要求教于葉子南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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