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春華（湖北）

早上8點多鐘，星光鎮小學袁校長給老常打來電話，說他的女兒于昨天下午去他們學校，闖進課堂，將他那正在上課的外孫女接走了，以及今天早上沒有到學校來，怕她耽誤課程情況，請他配合學校，能將他的外孫女及時送回學校……

女班主任給袁校長提供了老常的電話號碼，才與他聯系上的。對袁校長關心外孫女，老常在電話里向他表示了誠摯的謝意。正在等待女兒和外孫女來家里吃早餐的老常，接到袁校長的這個電話之后，感到女兒突然去學校，強行帶走外孫女的行為，不知道她們發生了啥事，為她們擔心了起來。

“必須要見到女兒和外孫女”。老常的嘴上叨念著這句話，有些心急地出了家門。一出門，看到路邊和遠處的香樟樹等不落葉的樹木，被寒風刮得搖曳起伏，枝葉娑娑作響，刮在他臉上的寒風，感到像刀割似的難受。

老常著一身厚實的棉衣，佝僂著腰往同住在一條街道，位于下街臨街一棟五層樓的方向而去。來到這棟樓的第二層，在女兒和外孫女租住的房門前，老常推了推房門，沒有推開。老常見房門推不開，便亮開嗓門，向著房門大聲地喊著女兒和外孫女的名字，房間里面卻沒有人回應。見女兒和外孫女沒有在家，老常急忙轉身下了樓，快速地朝著不遠處的中心街廣場奔去。

中心街廣場，是星光鎮居民群眾的娛樂處所。寬闊的廣場，平整的青石板地平面，周圍是一圈栽種了花草樹木的花壇。一群身著鮮紅色服飾的中老年婦女，不畏寒冷，正在這里伴著喇叭里播出的《紅星照我去戰斗》的紅色歌聲，激情昂揚地跳著廣場舞。

一些圍觀廣場舞的觀眾，聽著歌曲，欣賞著婦女們動作熟練和節奏一致的廣場舞，情不自禁地跟著搖晃著身體。

廣場上，心急中的老常，沒有尋找到女兒和外孫女，有些失望地離開了廣場，他沿著街道，一路往副食品店、超市、炸面窩、炸土豆片等攤點，還有人多的圓山閣廟等處，女兒和外孫女平常喜歡去買早點和買零食吃，喜歡去玩的地方尋找，仍然沒有她們的蹤影。

找到女兒，等于找到了外孫女。老常這么想著，急忙轉身回到家里，從家里推出了自行車。

老常騎著自行車，一路從中心街尋找到東邊街，從東邊街尋找到西邊街，找遍了幾條街道的公共場所，多家店鋪和超市，中途詢問了來來往往，不計其數的熟人和陌生人，向熟人和陌生人介紹了女兒和外孫女的長相，身高和衣著等特征，所有被詢問過的人，都對他搖頭。

親戚和朋友家同樣沒有女兒和外孫女的消息，女兒和外孫女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老常十分擔心。

下午三點鐘左右，老常在尋找女兒和外孫女毫無結果，心情焦灼，毫無辦法的，口袋里的手機卻響起了鈴聲，他連忙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一天多時間未見的女兒打來的電話。老常慌忙接通電話，迫不及待地詢問女兒和外孫女在什么地方，讓她趕快把地址告訴他，叮囑她和外孫女不要亂動，他立即安排汽車去接她們回家。女兒在電話里告訴老常，說不用接她們回家，說她經別人介紹，帶著她的女兒一起，已經到了一個離家很遠的地方打工……

老常急不可待地問女兒，是誰介紹她去打工的，住在什么地方，是否有吃的？女兒卻掛斷了電話……

與女兒通了電話，老常的心情感到很激動，終于有了女兒和外孫女消息，他懸著的那顆心也輕松了不少。可是，老常對女兒帶著外孫女，突然被人介紹外出打工的舉動感到蹊蹺，結合剛才與女兒通電話時，女兒所說的話像是別人教的。

老常知道，以女兒的智商，根本沒有這么流利和連貫的語言表達能力，加上剛才中斷電話的情況，他似乎感到女兒是被人限制了自由。難道女兒和外孫女遭遇到了人販子，被人販子給拐騙了？一種不祥的感覺，老常的腦海里浮現出了影視劇中，那些被拐騙的婦女和兒童，受盡苦難的悲慘畫面，使他那剛剛輕松了些的心情，又緊張了起來。

老常60來歲、中等個頭、頭發稀少、面容清瘦，著一身青色棉衣，外表上給人一種腰板硬朗，精神矍鑠的模樣。

老常的女兒萌萌，因兒時患病落下智殘，已經30歲了，個頭卻矮小，面孔和身材像個女孩子。

外孫女幽幽10歲，個頭瘦小，卻生得五官端正，尤其是她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和一頭烏黑的頭發，顯得特別可愛。外孫女幽幽是星光鎮小學四年級學生，平常根本見不到她的小臉蛋上有過笑容，但是她在外公老常和外婆身邊的時候，遇到開心的事兒，偶爾也會露出一絲笑容。老常知道，這是因為外孫女經常遭到女兒的無端打罵，加上她那因車禍去世的父親等原因，讓她過早地承受了在她這個年齡，根本承受不了的苦難造所成的……

晚上，因為沒有找到女兒和外孫女，老常因擔心她們的安危而坐臥不安，又感到毫無辦法的他，考慮到報警。

老常在撥通派出所那位負責轄區治安，菊姓警官的電話時，心情有些忐忑地向他反映了女兒和外孫女，可能被人販子拐騙了的情況，盼望能夠得到他的幫助，幫他尋找到他的女兒和外孫女。

夜已經很深了，接到老常的報警電話，菊警官向他詢問了有關情況后，給他提供了他們派出所110報警電話號碼，讓他先向派出所報警……

第二天中午11點半左右，老常接到菊警官打來的電話，說在羅新鎮雅致大酒店發現了他的女兒和外孫女，讓他立即趕到羅新鎮，去雅致大酒店截住他的女兒和外孫女，另外要他查清楚拐騙他女兒和外孫女的人。

聽到這個消息，對于兩天來苦苦尋找女兒和外孫女毫無結果，已經疲憊不堪，剛剛回到家的老常來說，猶如驚天喜訊，讓像是行走在黑夜的路上，迷失了方向和找不著北的他，似乎見到了一盞指路明燈……

星光鎮到羅新鎮，約40公里。公交車上，老常由于迫切地想尋找到女兒和外孫女，卻又擔心她們會被人販子轉移，失去尋找到她們的機會，想借助警察的力量，能在此時去雅致大酒店，救出他的女兒和外孫女。老常清楚，女兒和外孫女平常在外面買零食和買早點吃，都是他給的零花錢，她根本沒有住得起賓館的錢。想到這里，老常用手機與朋友聯系，獲得了羅新鎮派出所110的報警電話號碼。

羅新鎮派出所，接電話的人是一位女警官。通話中，女警官詢問了老常的女兒和外孫女的情況后，勸他別緊張，同時讓他等待她的回復。

一刻鐘過去，公交車上，老常果然接到了那位女警官給他打來的電話。通話中，女警官語氣溫和地告訴老常，說她在轄區內的雅致大酒店里，查到他的女兒，在上午11點鐘辦理了退房手續訊息。

聽到女警官回復的電話，老常像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公交車的座位上，他一只手握住耳朵上的手機，一只手抓住面前的椅背。失望中，老常通過手機，請求女警官能快速地在她們的轄區內，幫助他尋找到他的女兒和外孫女的去向，并截住她們。女警官答應了老常……

女警官的答復，讓失望中的老常心中，又升起了尋找到女兒和外孫女的希望。但是，老常意識到女兒已經退了房，肯定帶著外孫女離開了酒店，他現在就是趕到雅致大酒店，也不可能找到她們，便聽從了女警官的話，在去羅新鎮半途的路上下了公交車。

晚上10點多鐘，老常在家里等待羅新鎮派出所女警官的電話，見還沒有訊息，忍不住用手機撥通了對方派出所的110。

電話里傳來一位男性警官的聲音。男性警官問老常有啥事，老常將女兒和外孫女可能被人拐騙，在10個小時前，向他們派出所的一位女警官報過警，以及請求女警官幫助的情況，向接聽電話的男性警官陳述了一片。電話那頭，男性警官告訴老常，讓他繼續耐心等待消息……

第三天早晨，老常來到星光鎮派出所，見到派出所大門頂上的藍色盾牌，及大門兩邊懸掛著的“星光鎮派出所”，“忠誠人民、公正廉潔”，“嚴格執法、服務人民”等字樣的牌匾時，心情十分激動。

看到中等身材，著裝整齊，大檐帽上的警徽，警服上的領花、胸徽、警號、臂章等十分耀目的菊警官，站在派出所門前的臺階上，老常心情激動地向他走去。

菊警官見老常來到了跟前，帶他著進了一間警察辦公室。

辦公室里，菊警官說老常昨天沒有及時趕到羅新鎮雅致大酒店，失去了截住他的女兒和外孫女的機會，使他好不容易查到的線索中斷了。說到這里，菊警官認真地看著老常，說他的女兒和外孫女被人拐騙的案子，應該由羅新鎮派出所查辦，原因是她們出現在羅新鎮轄區。

從派出所出來，老常在派出所門前的公路上，乘上了去往羅新鎮的公交車。

到達羅新鎮，老常一路向行人打聽到派出所的位置，在上午9點50分來到了派出所。羅新鎮派出所，與星光鎮派出所的建筑和裝飾基本相似。

進入派出所大門，大廳內右邊一個寬大的透明玻璃窗口前，看到里面幾位青年男女警官時，老常的內心雖然有些忐忑，但是為了能找到女兒和外孫女，他鼓起勇氣，先向窗口里面的警官們打了招呼，簡單地介紹了身份，接著說明了來意。

得到窗口里面一位青年男警官的允許，老常向警官們陳述了他所報案的內容，同時將昨天白天和晚上，分別與他們派出所的一男一女兩位警官，通了電話的內容作了說明。

聽到老常介紹的情況，男青年警官說他的女兒和外孫女被拐騙了的情況，屬于星光鎮派出所管。青年警官的話，令老常感到一籌莫展。見老常疑惑不解，青年警官解釋說，他的女兒和外孫女是星光鎮的人，應當到本地派出所報警。青年警官的話，讓滿懷希望來到派出所的老常，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失望中，老常想到了菊警官，便立即撥通了他的電話，向他反映了青年警官說的話，同時從掛在大廳墻壁上的公開訊息中，將青年警官照片下面的名字告訴了他。菊警官接到老常的電話，聽明白了內容后，安慰了他一番，讓他別擔心，說他這就給那位青年警官打電話。

不一會兒，青年警官身上的手機果然響起了鈴聲。

約兩分鐘后，青年警官把手機放回了褲袋，然后對站在窗口外的老常說，讓他等待他們所長回來，再安排其他警官帶上他，一同去雅致大酒店查看監控，從監控中尋找到他的女兒等人的線索。

派出所大廳里，老常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見已經到了午飯的時間，所長還沒有回到派出所，便起身來到大廳的窗口前，向里面一位坐在椅子上，面向窗口的女警官說，他要回去了，在家里等待她們派出所，查出他的女兒和外孫女的線索……

一位從外面剛回到窗口內的男青年警官，聽到老常與女警官的對話，同時看到站在窗口外面的他滿面愁緒，便開口說：“老人家，大廳里寒冷，到里面來說吧。”

青年警官溫和的話語，讓老常涼透的心一熱，激動中又快速升起了尋找到女兒和外孫女的信心，便急忙從側門進入了窗口里面。

窗口里面是一間寬敞的警務辦公室，空調的溫度非常暖和。老常看到里面有序地拼放著幾張辦公桌，桌子上面是電腦，幾位青年男女警官，正全神貫注地盯在各自眼前的顯視屏上。

青年警官高挑的身材，體型勻稱適中，端正的五觀上除了嚴肅與認真之外，還浮現著真誠與柔和的表情，這讓老常的心中有了一種信任和安全感覺。

青年警官讓老常坐在辦公桌旁的一張椅子上，給他倒了一杯熱水，然后和氣地開始詢問起他的女兒和外孫女的情況……

“老人家，星光鎮和羅新鎮同一個縣，兩地派出所同屬一個公安局管轄，兩個派出所您都能報警。您的女兒和外孫女可能被拐騙的情況，待我匯報給所里的領導……”青年警官熟悉了案情，暖心地安慰著老常，勸他先回星光鎮去，等待他的消息。

青年警官的話語，無不體現出他爰崗敬業，愛民親民的態度，讓連日來為了尋找女兒和外孫女而疲憊不堪的老常，感到無比溫暖。因為激動，在離開窗口辦公室時，老常卻忘記了詢問這位青年警官的姓名；在一路穿過大廳時，也忘記了看一眼大廳的墻壁上，掛著青年警官的工作照片……

回家后的第三天下午，老常接到了羅新鎮派出所那位不知道姓名，卻待人友善和氣的青年警官打來的電話。電話里，青年警官依然用他那和氣的語氣告訴老常，說在其他公安部門的共同協查下，在鄰省的江久市發現了他的女兒和外孫女，此時他正在去往該市的警車上……

朱春華，湖北省大冶市保安鎮人，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出版過小說集《古巷幽深》、長篇小說《石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