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舟 男,1964年10月生,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云南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臨滄市作協理事。出版散文集《在城里遙望故鄉》、《云南大地》。上 個世紀八十年代開始寫作,現已在《詩刊》、《詩選刊》、《散文》、《中華散文》、《散文百家》《民族文學》、《星星詩刊》、《文藝報》以及臺灣《活水》、 《自由時報》香港《香港文學》、《大公報》、《香港文匯報》、美國《世界日報》等報刊發表作品100多萬字。有作品入選《讀者》(鄉土版)、《讀者》(原 創版)、《青年文摘》,并正式選編入《大學語文》、中學生課外閱讀教材,中學生八年級《字詞句篇》,散文詩先后七年入選《年度散文詩選》并由漓江出版社出 版。先后榮獲過第十八屆、第二十一屆“孫犁散文獎”、《云南日報》文學獎等獎項。曾出席第十三屆全國散文詩筆會。
走 婚
這一段婚姻需要走,路并不長,婚姻的距離卻要穿越歷史的坑坎。
把玉鐲戴到夜的手上,這就上路。路在瀘沽湖上,浪尖上的小船,讓母性的葉面上有蜜意的小曲婉蜒。不熄的火塘煮著憂傷的故事,愛的真假讓鮮花見證。
女孩長長的線,跑不完愛情的主題。一朵云在女孩臉上含苞,秘而不宣的夜里,男人取下一截木頭,刻下生辰。
離開的時候,露水其實是女人的傷心,一顆抱著一顆哭泣,畢竟,愛著的人雙方,離開一天,就有一天的傷感。
走,是摩梭男人的宿命,青松毛灑在地上,成為婚姻的地毯,摩梭女人走出木愣房,就是高山。
紋面的女子
美深入到血管、心臟。在陽光照得到的每一塊肌肉。浣洗雙手,用銀針,把鮮花的圖案繪在臉上。
臉是一塊滿意的地方,在這上面,彩云落過,朝露落過,愛情落過……
愛,就要表達。銀針蘸著生活的煙灰,按花朵的形體種下疼痛。紋,這個字,經針表述,刻骨銘心。
這是十二歲獨龍女孩必修的課程,清晨,她們用獨龍江水凈身,再讓陽光給心情化妝,這才離開母親,讓族長在臉上描繪生活的方向。
美,一經進駐,就到永遠。
娘娘房
一輛老紡車,每一個晚上,都有人紡進千言萬語。一個火塘,每次生火,都要燒掉許多信誓旦旦。
彝家少女,長到十六歲,就要搬進姑娘房。剪出的心窗,得讓月光洗一下苦悶,鮮花枕頭,沒有初戀的話語柔軟。
風來偷聽,不要緊,住在姑娘房里的少女,巴不得每一只小鳥都知道自己的愛情。
有一支竹笛,把月光吹得有些失血,那把小三弦也去了遠方,跟著一根針出發,繞來繞去,還是繞不過山隔九重。
這里還必須擺一桌酒席,愛回到生活,少不了平凡的柴米油鹽的滋味。
樹包塔
一出愛情,演繹得如此壯烈。
摟得很緊,聽見石在碎,樹的哭泣。
在景谷縣城以西的方向,一座古塔與一棵榕樹,擁抱了五百年。蝴蝶來過,輕風來過,一萬滾雷由遠及近。
分不清,誰先愛誰?愛到深處,靈擁有肉身,魂牽著夢!
月色堅如磐石,誓詞撕心裂肺。一地的落葉,彩釉著愛的淚滴,誰堆砌的塔啊,踟躇了多少游人的腳步。
到景谷去,第一站就要看樹包塔。不用導游,想象自然會像那些根須,四下蔓延。
繡荷包
有些話該交給月色,有些話當留給香襄。
一千針,密縫著一種心事,跟著針,以繡的方式,密密地將夢縫進心。
總得有一個時晨,屬于黃昏,總得找一個人,將荷包扔去。
山高路遠,河急水深。小小的荷包,只好由妹帶著,青草的香,勝過鮮果。
還要在這小小的包上,刺上春的表情,還要用一根無法剪斷的絲線,縫紉相逢或再見。
小小的荷包,繡進了少女的羞澀,鳥語或山花,柳枝或笙歌,都只是妹妹含蓄的心情。
當荷包墜到郎的腰,妹的心,幸福地落地。
聆聽倉央嘉措
那么多經卷,都不能描繪出你理想的生活,而任何一朵格桑花,都能讓你感覺產生落差。
不強說愁,盡管你是這個年紀,酒杯里賦詩,茶湯中采薇,你想與一群羊,在陽光清芬的山坡嬉戲。
你像不專心聽課的孩子,經卷里桃花書簽,辯經時老是跑題,我捧著你的詩歌,同樣不能靜下心來。
是那場雪,沒有把你的俗念履蓋,一道門開了,讓另一道門永遠關閉。誰也管不了布達拉宮身后的桃花,患了麻疹或風寒。
瑪吉阿米正在梳妝,你進去后,再沒有出來,鐘聲是誰在催你?后來的情人們,都在那里自閉,說起你,都撕心裂肺。
你拎著自己的影子,據說只有青海湖水,能洗下你一大堆的難言之隱。
如果活著,你一定像我一樣,繼續把暗戀的女子寫進詩歌,把寫得最美的一首放在胸膛。
不是怕它寒冷,而是歌聲,就是從胸膛出發,才能抵達心房。
更鼓晨鐘交接,才發現缺失了重要的主人,等身的金,無價的玉,卻不能挽回一顆靈魂。
有些遇見是新生,有些遇見是死亡。
1741年那場雪,讓一朵花遁隱,一個詩人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