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 零（北京）
古月之鷹
三月的春天，晴空萬里，百花盛開。大地洋溢著勃勃生機，好一個萬物生長的季節!
古月——具有光榮傳統的山村，變成了芳香美麗的花園。丁香、玫瑰、桃花、梨花競放異彩，相互輝映。那環繞著古月的太行山脈，好似一條綠色的巨龍，飛舞在云海之間，蜿蜒起伏，氣沖霄漢，漫山的蒼松疊襯著翠柏，層層次次分外鮮艷。輕風從天邊拂來，只見那綠色的波濤，簇擁著五彩繽紛的花叢，蕩漾著、前進著，宛如沐浴在陽光下無邊無際的花海……
看啊!矯健的山鷹，呼扇著紫褐色的翅膀，凌空翱翔，迎風翱翔，穿云破霧，飛越高空、藍天!
我喜送山鷹高飛，又回轉頭來望著太空下的古月：家家門前都貼著這樣的對聯：“發揚革命傳統，爭取更大光榮。”我被古月的變化深深地吸引著，感動著，向往著，夢想著……
抗美援朝勝利歸國后，我在北京中央戲劇學院上大學時，由班主任朱星楠老師帶隊，到平山縣勞動鍛煉，向革命老區人民學習。
有一天，古月村的房東段大爺給我講述了這么一段故事：那是一九三七年白色恐怖下的一個寒冬，天，紛紛揚揚下了一整夜的鵝毛大雪，環繞在古月四周的太行山脈，覆蓋著一層白茫茫的大雪，山坡上那些崎嶇的小路，全都淹沒在雪山里。
深夜，山北隱約傳來斷斷續續的炮聲和槍聲……
抗日英雄李紅亮帶領著二十多名游擊隊員，披風戴雪來到古月，地下黨組織馬上和他們接上了關系。李紅亮那時才不過二十四歲，寬寬的肩膀，黑黑的臉上透著健康的血色，濃眉下閃爍著一雙堅強、機靈的眼睛。一九三二年他參加了共產主義青年團，一九三三年又光榮地加入了偉大的中國共產黨。黨的培養，毛主席的教導，賦予了他充沛的革命精神和英勇戰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性格。在堅持抗日游擊戰爭中，經常和日寇周旋在碉堡之下，萬山叢中……
不幸啊!太行山的雄鷹折傷了翅膀，太行山的雄鷹在人民的心上永生!“為人民的利益而死，就比泰山還重”。
段大爺擦去涌出眼角的淚珠，那聲音猶如洪鐘，他揮動著強壯的手勢接著說：就在一九三七年臘月十八這一天，俺村那個隱藏很深，狡猾偽裝的漢奸金富堂告密，日寇欣喜若狂，立即裹協著偽平山縣大隊的走狗們拼死疾進，偷襲古月，包圍了山村。風雪哨兵發現敵情，鳴槍報警，李紅亮一揮駁殼槍，大喊一聲：“痛擊敵人，保護人民。”他率領著二十多名抗日游擊隊員們：沖出了門去，左進右退，聲東擊西，和數百個日本鬼子，激戰了三個多小時，李紅亮在古月村革命群眾全力協助下，不僅使敵人寸步難進，而且打死打傷了好幾十個日本鬼子和偽軍，撲滅了敵人的囂張氣焰，保護了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當李紅亮和地下黨組織正在研究戰斗部署，組織力量的同時，不甘心死亡的日本鬼子一方面就地搶筑工事，一方面又急急忙忙從石家莊調來了好幾門大炮，瘋狂的向古月轟擊，妄圖把村子夷為平地，把全村兩千多中國人民和抗日游擊隊員們埋葬在硝煙與烈火之中。
房屋和樹木在烈火中燃燒，我們的人民在流血犧牲……
游擊隊員們仇恨填胸，兩眼冒火，他們全不顧自己的安危，一邊抗擊強大的日本鬼子，一邊搶救群眾。李紅亮抱著我的兒子永昌，一手把我那身負重傷的老伴兒從即將倒塌的房子里搶救出來，她看見我和永昌被李紅亮搶救出來都還活著。便伸出她那顫抖的雙手，一手緊緊地抓住李隊長那雙勇敢的大手，一手緊緊拉著我兒子永昌那雙受傷的手，她看了看李紅亮那副高大結實的身材，又望了望永昌和我，那激動幸福的淚花染濕了她的衣衫……
只見她那深沉而又摯愛的眼光，凝集在李紅亮頭上八角帽上的紅五星，她高興地點了點頭，使盡了全身的力量，掙扎著站了起來，以最后的生命力支持著她用粗大的手，親切地撫摸著李紅亮頭上戴的那頂紅五星和八角帽上的彈孔。她望著李隊長智慧勇敢的眼睛，深深地向李紅亮表示感謝和崇敬!她該有多少話要向親人講，要向親人們訴啊!可是她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只是笑了笑就一頭扎在老娘的懷里，哭成了個淚人兒。
“娘啊!您可不能死呀?!”
“我不能沒有媽媽呀?!……”
多少年來，不管是在生活的極端艱苦面前，還是在鬼子漢奸們的嚴刑拷打和刺刀的威脅下，我從來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可是這時，我的眼淚也一下子涌了上來，一個勁兒地涮涮地流，游擊隊員們也都悲憤的失聲哭泣……
可是李隊長沒有哭，他把眼淚和仇恨深深埋在心里，輕輕地走向前來，慢慢地脫下帽子，戰士們也都向我老伴兒的遺體痛苦地脫帽致哀!李紅亮忍著痛，懷著恨，含著淚，小聲地喊了聲“大娘……”隨即把帽子摘下來蓋在我老伴兒她那微笑的臉上。這時，我好像聽見她在說話，“謝謝，謝謝你們舍生忘死救了我們古月人，救了我的丈夫和兒子，俺中國有共產黨，有毛主席，有你們這樣勇敢不怕死的人就亡不了國，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就一定勝利。向日本軍國主義討還血債，要報仇，要——報——仇啊！”
李紅亮仿佛從夢中震醒，猛然舉起上了刺刀的槍，高聲喊道：“同志們!一定要完成保護群眾，保衛革命根據地的光榮任務，為無辜受害的古月人民報仇，向日本鬼子討還血債。現在，咱們全隊戰士分兵兩路，一路跟王區長組織群眾從村后轉移，一路跟我從村前殺出去，把鬼子引進紅梅溝，同志們，跟我來!——”
李紅亮把駁殼槍插在腰里，端起從鬼子手中繳獲的三八大蓋在前，隊員們緊跟在后，憤怒的烈火燃燒著每一個人的心，這些祖國的抗日英雄們，猶如猛虎生翅，雄獅添膽，仇恨的火焰燒紅了古月的蒼天。他們怒吼著沖擊敵群，槍砸槍，刀劈刀，聲東擊西，左殺右突，這一股正義的洪流，革命的洪流恰似山洪暴發，勢不可擋。他們在肉搏和拼殺中突破了鬼子的層層包圍，終于轉移到西山紅梅溝……
英雄保護了人民，戰斗進入艱苦時刻。
數百倍于我的鬼子和偽軍，遭到了嚴重的殺傷，敵人惱羞成怒，團團圍困了紅梅溝。然后調轉火力向紅梅溝猛烈轟擊，密集的炮火向紅梅溝傾瀉，似乎要把山坡打翻，把紅梅溝填平。柿子林燃起了大火，西山坡彈坑累累，李紅亮和戰士們在火海里抗擊敵人，視死如歸。為了讓群眾得到充分的轉移時間，他們整整堅持了一天一夜，直到彈盡糧絕。當敵人步步逼進紅梅溝里：這一支忠節于黨，于苦難祖國的中華民族優秀兒女，肩膀并著肩膀，手臂扣著手臂，高唱著國際歌，把最后一枚手榴彈留給了自己。……
看啊!英雄在烈火中永生，紅梅花在萬丈冰雪中盛開……
故事講到這里，我心懷激蕩，熱淚盈眶，烈士們為抗擊日寇的英雄行為和無畏的犧牲精神，使我的思想深化，升化!
段大爺霍然抬起頭來，一雙被淚水浸透了的眼睛，放射出振奮的光彩，他展開了粗大的嗓門，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緊接著說：正在李隊長他們為人民，為革命事業英勇犧牲的同時，突然間漫山遍野傳來了驚天動地的殺聲和沖鋒號聲，我們太行軍區一分區秦基偉司令員的大部隊來了，把鬼子和偽軍團團包圍，全殲在紅梅溝。段大爺揮手指向萬里長空。飽含歡欣地對我說：凌同志，你看天高云淡，山河生輝，俺們古月的雄鷹多么英勇，多么矯健啊!咱們唱歌吧!段大爺起了個頭兒。領著我們輕輕地唱了起來：
古月是個好地方，
藏龍臥虎英雄廣。
紅亮為民殺日寇，
梅花似火傲風霜。
江山盡為忠魂歌，
古月之鷹永飛翔!
李紅亮和他帶領的抗日游擊隊員們，為人民為革命而光榮的犧牲了，但他們的英雄事跡卻永遠活在我們心里，永遠鼓舞著古月人民學習革命先烈“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愛國向上”的崇高精神。
今天，在黨中央國務院的親切關懷、深化改革，全民奔小康的行動中，古月在建設著繁榮富強，人民幸福，具有社會主義特色的新山村。
我順著段大爺的手勢，看著那座雕刻著紅五星的烈士紀念碑，望著那層層疊起的糧田，從烈士紀念碑的石橋下，緩緩流出一股碧綠的山水，澆灌著湛青的麥苗。肥沃熱土上的豆秧正在揚花飄香。地頭上插著一面鮮艷奪目的“中國夢，大家的夢”的紅旗，在燦爛的陽光下迎風招展，分外威嚴壯麗，一隊隊朝氣勃勃的女青年，穿著花衣裳，戴著新草帽，正在豐收高產田里鋤草追肥……一群群小伙子們，頭上扎著白毛巾，腰里系著寬皮帶，駕著鐵牛，正在高山坡上平整土地，為早日實現四個現代化，正在加速向農業機械化進軍!
只見那雄偉的太行山脈，用潔白的石頭砌起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大字標語：踏著革命先烈的腳印走，建設新農村……
我站在古月，和段大爺一樣，永遠懷念著，學習著為八年抗日戰爭，打敗了日本軍國主義侵略者，為國犧牲的革命先烈，她們的偉大功勛像太行山的清泉，永遠長流不息，滋潤著廣闊的土地，培育出豐碩的果實。千百萬李紅亮和抗日游擊隊員們，像雄鷹一樣，在祖國的萬里長空永遠飛翔，永放光芒!
我望著古月——這個具有光榮傳統革命圣地的一切，仿佛聽到了一首首激昂優美的戰歌，一陣陣振奮人心的戰鼓，把山谷震蕩，在田野回響。……
在戰歌和戰鼓聲中，古月的形象縱橫萬里，我好像看到了無數面鮮艷奪目的紅旗，在群山、海岸、草原，田間漫卷春風，閃閃飄揚!譜寫著“中國夢，大家的夢”，為民族振興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