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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且吉兮(組詩)

核心提示:白茶頌 一個純潔的名字 羽化,在唐人的嘴角 陸羽來了,帽子上插著 白色的葉子。是谷雨時節 梔子花開呀開,一直 開到21世紀的 安吉 中間跳過了幾條河 一條叫做宋

白茶頌
 
一個純潔的名字
羽化,在唐人的嘴角
陸羽來了,帽子上插著
白色的葉子。是谷雨時節
梔子花開呀開,一直
開到21世紀的
安吉
中間跳過了幾條河
一條叫做宋朝
那時候汴河水正小漲
一根扁擔小舟一頭
挑起清明,一頭
挑起茶杯里的
幾枚翠葉
隔夜的王朝
宋徽宗不是做皇帝的料
他在龍袍里掖了一撮白茶
到沙漠里聽北風去了
他終于沒有回來
沒能親自巡狩
這片白色的疆土
民間大瑞。陸羽老了
苕溪沒能留住他,他的《茶經》
遺落了一頁,就種在安吉
一個叫做九龍峽的山谷
占山為王了
這是宋朝的老皇帝沒有想到的
白茶一夜開遍了溪龍的山
苕溪的波浪。后宮三千
在茶杯里翻卷,沉淀
在谷雨和梔子花的呼吸中
流落民間,身價比天
一株白茶就是一種情緒
一種情緒
安且吉兮
 
繅舍行

風在耳邊飛
摩托車在山腰的褲帶上飛
水,蹲在低洼處打結
氧氣繞著手指飛
筍比竹子高
扔了毛衣就是修頎的少女
板栗新裁短裙
在鄉下過著自己的夏季
香的,不是水
是銀杏葉子哈出的氣
茶山起伏
少女都有溫柔的肚臍
我,新鮮欲滴
一只沁人心脾的狐貍
 
紫薇大道

 
你的小模樣兒在路上
舌頭是一小股風
爆米花啪啪啪
從陽光里萃取粉紅
認識你是在浙江
高等級公路像領帶
垂掛在大竹海
你是領帶上的一朵火焰
深烙七月的胳膊
第一次叫出你的名字
第一次愛上你,陽光淋漓
葳蕤的圖騰,比煉金術更神氣
陽光炮制的爆米花
淚水包裹的小女子
芳草萋萋
芳草萋萋
不幸的遭遇
沒有讓你成為我的妻子
七月開花,八月哭嫁
九月秋氣,九月就要從枝頭撤離
 
 
題吳昌碩
 
鄣吳,一個出土名詞,在浙北
縮成一個村莊,千年了,風水依舊
你是父親新吟成的一首小詩,一聲啼哭
一個鮮嫩桃子,滾落雕花的木床
 
1844年,你新鮮的表情比一把紙扇更靦腆
羸弱的年代,你的出生注定要讓吳氏族譜香火再旺一次
半日村,只有半個日頭么
鄉阿姐,是一塊溫香軟玉
還是一方四角的印。捏在手里
能照見宅門外的半畝方塘么
 
記憶中宋朝的小皇帝南渡之日,苕溪漲水了
先祖的舟楫出吳入越,逆著山洪往上劃
羅盤的指針在金華山下落地生根,長出茂盛的基業
苕溪真的適合隱逸么,耕讀真的可以傳家么,金鑾殿
真的可以造在家門口么。生榮死哀,一個家族的歷史
如云煙過眼。什么書香門第,打小你就學會了忘記
能忘記的都忘記吧。父親的懷里為什么抱滿了憤懣
持刻刀的老手為什么  老在發抖
印,是一個動詞嗎
如果刻在臉上,那深深的篆體該怎么認呢
筆墨紙硯是可以交配的,可以生出詩書畫印來
四個兒女,你都精心撫養成人,不惜耗費畢生心血
換來兩個深沉的眼袋。風葉雨花
隨意寫,申江潮滿月明時
紫藤,不會長成一株愛情,她不過是
鄣南山野中一位掘筍的村姑,眉清目秀,有著
剛柔并濟的性子。三筆兩筆,種在宣紙上高興時贈她幾句詩,就可以溫柔一輩子
竹子是要認真愛的,像10根手指
都是有節的,可以做筆,可以咬在嘴里
可以引火取暖,可以表達憤怒
可以在火里燃燒成灰,藝術的迸裂噼剝有聲
西泠的月,總是冷冷的,像一次不經意的渲染
像朱耷嘴里流出的魚,瘦得能見骨頭
這些年來,你憂郁的身影飄過蘇州,飄過上海
飄過杭州,青布長衫濕了又干,干了又濕
故園是說忘就忘得了的么。別墅下溪南
繞屋種松樹。下有讀書堂,是我舊吟處
半條病臂臨池洗墨,洗黑了穿村的月亮河
青楓雨冥冥,云黑月未吐。來兮魂之靈,飄忽任煙霧
多少年來,你習慣在旅途中用膳,剔牙
抬手數幾個老繭,掌紋里映出章氏乖巧的小臉
詩書畫印再好,能賣幾個錢。一場
浩劫之年的愛情,竟可以如此令你刻骨銘心
回去吧,蕪園的桂樹興許還在,祖上的風光
興許還在。宅子破是破了些,風水還是好的啊
回去吧,遺軼的族譜需要重修,生前身后事要給子孫理出個頭緒
閑下來,可以挑燈讀《楚辭》了
閑下來,閑得下來嗎。扇骨如白骨,刻印如刻骨
你念叨著深奧的口訣,扶腰上樓梯
恍惚中碰到前世的親人,老屋透著陰氣
在三個逼仄的咳嗽聲里,你嗅到了自己越來越深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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