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慶榮(北京)
到了我這個年代,古舊的石頭上長出了滑。
這個字絆倒了我,還有兩個字在我的上方:“劍池”。
四月,新雨后的翌日,詩人簫風陪我登上浙北的莫干山。山坡上站滿翠竹,當一株株新筍講述這片竹海的未來,我聽到簫風急促的聲音:“當心”!
我一跤跌倒的地方,正好能清晰地注視兩尊黑銅的雕像。
其時,莫邪的手握著劍,干將擎著錘。
其時,我的右手小指被石頭劃出了鮮血。
與劍有關的人物鋒利了我所知道的歷史,總有一些歲月需要劍的光芒。同時需要的還有人類的鮮血,它是生命的花,悲壯地美麗著時光里的某一個朝代。
我并不相信,只有血肉之軀才能換來名劍的名副其實。但我相信,每一個具體的日子都會呼喚劍魂。
這個中午,陽光重點介紹著石壁上緩慢行走的水瀑,它們是記憶的一種方式。背景陡峭,莫邪和干將依然是記憶里平靜的主角。
我一定不想只做配角,我是一個在傳說的劍池里留下一滴血的觀眾。
劍魂是山谷里清爽的空氣。
干將不在身旁,在我身邊的是南方的一位兄弟。
平生之愿
黑夜抱緊地球的時候,我想飛到和月亮一樣高的地方。在月光最亮的中秋之夜,雙手執月,照向地球。每一個黑暗處都會突然明亮。像礦燈照亮坑道。厚厚的煤層會有怎樣的感受?滿臉塵垢,卻外冷內熱的物質,終于披上月華。中秋之夜,這坑坑洼洼的人間,被月光填滿。誰在此時仰頭看天,誰就是在千里共嬋娟。平生之愿,皆為月圓。
覺 悟
曾經是無悔的,無悔亦是空。在廢墟下經常看河,河里的天空也是漣漪式的空。一只鳥在飛,它不是河里的真實,它在尋找什么?河里無鳥,是空。天空中,飛鳥過后,也是空。一個男子,他曾經只想握手擁抱,向生活和人世致意。他偶爾握拳,斗爭也是空。看著鳥兒已經飛走的藍天下,流過淚水的雙目,也終于空無一物。
周慶榮,筆名老風,1963年生。中國作協會員,中國詩歌學會常務理事,首都師范大學中國詩歌研究中心、湖州師范學院中國散文詩研究中心兼職研究員,“我們—北土城散文詩群”主要發起人。《大詩歌》主編,《星星?散文詩》名譽主編。出版散文詩集有《愛是一棵月亮樹》《飛不走的蝴蝶》《我們》《有理想的人》《有遠方的人》《有溫度的人》《執燈而立》等。曾獲《星星》第二屆散文詩大獎、第七屆冰心散文獎、第二屆劉章詩歌獎等多種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