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依群（浙江）
另一個高度
——讀曹壽槐先生《草根譚》
一天，在《作家報》上偶爾看到一篇署名“曹壽槐”的《草根譚》系列連載文章，我心里一震：難道是我們安吉的曹壽槐老師？再一看，是浙江的，真是他老人家啊？他可是書法名家呀！什么時候也開始玩起文字了？
《草根譚》以條目形式、雜文筆調、開門見山，直抒胸臆。細細讀來，猶如秋天綴滿枝頭的紅葉，鮮明而凝重。雖只字片語，卻透著老人的智慧、寬容、率直，更是他人生的表白和寫照，真讓我“刮目相看”，看來我們對曹老還是太不了解了。
曹壽槐，1930年12月出生安徽省廣德縣，一生癡迷書法，勤奮不止，從不懈怠。所臨碑帖不下百種，真草隸篆行，無所不能，恪守傳統，又不失時代之氣，各體都能寫出自己的獨特風格， 同是安吉人的中國書協會員、西泠印社社員洪亮先生曾撰文評價曹老的書法，他說：“曹先生深入傳統數十年從不懈怠，已將傳統的經典筆法吸收、融合在自己的血液里，成為自我生命的內質，加上他的才智和豐富的人生閱歷，學養和執著的精神和平和的心態，反映在作品中，所構成的那種爛漫之境，正是他精神世界的折射”。都說“字如其人”，我雖不懂書法，但憑著對曹老師為人的了解，對洪亮先生這么深度地解析曹老的書法藝術深表贊同
曹老是浙江省文史研究館館員，中央文史館書畫院研究員，中國民進會員，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書畫函授大學書法教授，中國地質大學藝術系特聘教授，浙江省老年書畫研究會顧問，浙江省開明畫院顧問，還是安吉縣老年書畫研究會名譽會長。
我是他這一大堆頭銜中最后那個名譽會長的頭銜的協會秘書長，所以有較多和曹老師接觸的機會。我知道對讀書并不是很多且歷盡坎坷的曹老師來說，這些成績和榮譽，實在得來不易。曹老21歲投教安吉，是一名優秀的教師，58年曾被劃為右派，歷盡磨難卻笑對人生。在我眼里，他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健康、開朗、執著書法的老人，很隨和沒有架子，從不趨炎附勢，公益活動卻很樂于參加，他非常認真地履行著名譽會長的職責，每次協會組織送文化下鄉，只要通知他，他都會滿口答應，從不推諉。每次都留下一、兩幅作品，支持我們的工作，令我十分感動。曹老師非常健談，諄諄之言，侃侃而談。言談中間，常常閃現出富有哲理的思想火花，給人以啟迪。
不久后一天，我有事去找曹老師，走進曹老的書房，我眼前又是一亮，只見他案頭上放著剛出版的《草根譚》，曹老師出書了？曹老見到我非常高興，順手遞給我一本書聊將起來。我知道曹老師健談，但沒想到他對國家前途命運的大事都有著很深邃獨特的思考和見解，曹老豈止是一個書法家，簡直有著政治家的博大胸懷，一個耄耋老人尚且有著如此憂國憂民的情懷，吾輩情何以堪？臨走的時候，曹老送了我兩本《草根譚》，還簽了名，他說：“回去好好‘琢磨’，對與錯，我們可以討論，但你必須認真讀啊，我會考你的哦”，他開玩笑似地說：“我的書，一般不送人，因為送給他，他不會看的，只有花錢買的書才會珍惜，”一語道出了眼下許多出書人的尷尬。我掏出兩百元要向曹老另買十本書去送人，曹老收下了，而當我把錢遞給一旁的曹師母的時候，曹師母搖手示意我給曹老師，笑著說：“這個他要自己留著的。”我知道，在曹老眼里，這二百元自然算不上錢的概念，他是在衡量人生的另一個高度。
回來后，我認認真真地讀了《草根譚》。書稿由兩部分組成，一是社會與人生，其中涉及到對國內外政治的見解；二是書法與藝術，重點談書法，也談其他藝術。都是曹老近年來斷斷續續寫下的一些人生感悟，是他生命的歷練，人格力量的外化，也是構成他人生高度的基石，難怪曹老自己那么看重《草根譚》。書中除了比較專業的“書法與藝術”，有對“孝”“錢”的詮釋，對“君子”“小人”“高人”“庸才”“好人”“壞人”的評價，有對“成功與失敗”“民主與自由”“核心價值觀”的認識，甚至對“戰爭”都有自己的精彩總結，涉及面很廣，很容易贏得共鳴，所以才會贏得《作家報》總編輯張富英的青睞，破例在《作家報》上給予連載刊登。讓我印象最深的是曹老關于“仇恨”的論述。對于自己的坎坷經歷和受到的磨難，他總是用寬容的心態看，所以才會寫出：“我十分榮幸，被劃為‘右派’。右派的恩情，使我提前懂事，提前覺醒。而不是學‘乖’”。“曾經被打成‘右派’的人，不能老坐在那里抱怨、喊冤。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為什么不仰起頭來，繼續向前。若老是耿耿于懷，倒是有可能變成真正的右派”。他告訴我們，人應該如何對待挫折、該如何看待禍福。人要學會面對困境從災難中奮起：“走出困境的人，才能走向成功”。如果沒有一個博大的胸懷，是做不到這一點的。而對這個運動，他也有自己比較客觀的看法：“反右派的悲劇，不僅僅傷害了一大批精英，最大的悲劇還在于：踐踏了黨所長期堅持的‘批評與自我批評’的制度。黨內缺乏批評，專權應運而生。”他不記仇是因為他看得透：“人是不可能完美的。時代不同，好與壞又有不同的標準和含義。不管怎么說，好、壞都是客觀存在的。”，所以，對自己的那段經歷，他只看作是“人民內部矛盾”，而“對待人民內部所產生的矛盾斗爭，形成的仇恨，只能以‘和為貴’去解決”。而他關于解決“仇恨”的四句警言更堪稱處世箴言：“一、決不主動制造仇恨；二、有仇，但不記仇；三、有仇，決不報仇；四、盡一切努力，化仇為友”等等，不一而足。
總之，《草根譚》不僅是曹老的智慧結晶，更是他人生的寫照，是曹老除了書法之外的另一個高度。我想，我們每個人是不是都應該像曹老那樣，深層次地剖析自己，時刻思考、反省自己，把自己的境界和胸懷不斷提升“一個高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