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返回，站在黃昏的湖岸
尖銳的風如同嶙峋的鹿角，如同奔跑的火焰
灼燒著人的額頭
太陽在山巒的邊緣慢慢沉沒，寂靜的光芒散落如同星辰
黑暗漸漸襲來，仿佛層層的海浪拍打胸口，空氣越來越稀薄，令人窒息
夜如同狂熱的野獸，它呼出腥氣，嗅遍我的全身
如同一道閃電，如同蓄積多年而沸騰的巖漿
如同一只睡在草葉上的鳥，騰空而起
巨大的河流裹挾沉重的石塊，流滿鴉雀無聲的田野
有一只鳥在鳴叫，一點一點啄碎空曠的夢境
如同浮云，如同流水，月亮明亮的眼睛照耀大地
我背著舊的行囊，踏過瘋長的草叢
青草鮮潤的氣息令人渾身戰栗。我看到炊煙
我知道我又一次回到這里。如同安靜的港灣，如同母親的子宮
經過漫長而寂寥的長途跋涉，我看見黑色的馬匹在身邊呼嘯而過，在山巒中播種日光
藍色的魚群逆流而上，在河中吮吸花朵
我又一次站在開滿黃花的湖岸，手捧盛滿天空的器皿，日光和星辰都化作晃動的水
月光徒留四壁
越來越猛烈的風如同火舌，舔燒著我厚密的頭發，燃燒過的灰燼的氣味讓人想起越來越近的黎明
黎明向我們狂奔而來。歲月的磨子將無數堅固的東西碾碎
而只有你，在狂風的火舌里，將溫暖的手掌放在我的額頭
在漫長的黑夜里，你的雙眼是不滅的燈火
默
聲音一落下
就變成種子
從生根到發芽，不到一分鐘
枝椏瘋長，遮天蔽日
我們筋疲力竭，在誓言和謊言的叢林里
尋找真相
忽然沉默
詞語的刀片紛紛落地
時間驟止
露珠轟然下墜
樹木枯萎
光芒藏匿，不分朝夕
海水涌入洞穴，巖石林立
星光愈來愈明亮，荒原慢慢升起
聽見遠處傳來尖叫，若有若無
這是一秒鐘，又仿佛永無止境
我們面對面站著，看清彼此的皺紋
一根羽毛砰然砸碎水面
滄海橫流 月明星稀